幾日後。
吳驚拍完了武痴林的戲份，殺青離組。
臨走前還和他喝了頓。
他走後，張遠覺得孤單了不少。
劇組生活就是沒有休息的純工作，有個能聊天解乏的人會痛快不少。
張遠還向楊受晨回了話，表示會全力支援姜紋的新片。
但前期投資還得大家一起商量著來。
所以讓對方先去探探剩下這些位的口風。
一個億大家分分也得一人上千萬，不是小數目。
這都安排下去，張遠便專心進入了日常工作。
“我要打十個”那場戲拍了五天才完事，達到了所有人都能滿意的效果。
張遠特意讓葉偉性先剪了一版這段出來。
除了沒有斷肢飆血，這段的暴力程度已經達到了擦邊稽核的地步。
各種彎折四肢，拉腿斷胯，看著都覺得混身骨頭節生疼。
心理承受能力差點的女生，看了估計都得哆嗦。
但就像美式b級片和恐怖片一樣，暴力鏡頭是能釋放人類心底本能慾望的。
看完了會有“爽感”。
這就夠了，觀眾花錢買票，就是進來痛快的。
見他對自己的要求非常高，洪金保相當滿意。
葉偉性無話可說，累也只能配合。
很多動作片的打戲非常精彩，可一到文戲就拉胯了。
辰龍大哥近幾年的作品也有這個問題。
《無敵燕尾服》，《尖峰時刻》都存在這個問題。
口碑最好的，則是劇情和文戲相對精彩的《神話》和《寶貝計劃》。
可見阿祖說的話是真有道理。
“你很能打嗎？”
“你會打有個屁用啊！”
而《葉問》這部戲好就好在，文戲也比較出彩。
當然，是在功夫片領域的出彩。
而且葉問這個人物，也被編劇黃子恆設計成了有點隱世高手，並且四處找架打的莽夫形象，比較討巧。
也符合華夏武術“止戈為武，尚武崇德”的要義。
張遠願意用葉偉性，也是因為他能想能拍這些比較內斂的部分。
就比如他從伊拉克戰場新聞中得到靈感。
當年美軍在巴格達發的一份傳單，其內容被新聞媒體大肆報道。
天兵要求當地家長限制兒童玩玩具槍。
因為士兵看到玩具槍，也會本能害怕，甚至掏槍射擊。
他們可沒少幹這事，出了許多人道主義危機。
這傳單成了各國抨擊燈塔的佐證。
你們去的地方，孩子都不能玩玩具，玩玩具都有被爆頭的風險。
就這，還想讓百姓念你們好？
砸了！
真就像安吉麗娜朱莉說的那樣：“他們失去了一切，但獲得了自由”。
葉偉性把這個真實內容用到了片中。
改成了葉問的兒子葉準在戰時玩耍，也是拿著樹杈子模仿鬼子的槍械打仗玩。
父親是武學宗師，幼子卻在模仿敵人耍槍。
這種孤寂，悲涼的感覺一下子就立住了。
演這場戲時，最重要的便是眼神。
張遠提前對著鏡子練習了好久，才找到這種五味雜陳的感覺。
開拍後，一鏡就過，連葉偉性都忍不住誇。
“哇，剛才那個眼神好厲害。”
“慈愛中帶著複雜，憂鬱，層次感很豐富。”
張遠謙虛回應。
一旁配戲的熊戴琳還問他有什麼表演技巧。
這老姐水平比較一般，畢竟是模特出身。
別看這老姐的形象一直是港星，天王嫂。
其實人家是貴陽人，從小在“江蘇十三太保”之首，南京長大。
而南京這地方是出了名的說話“出口成章”。
前幾天拍攝間隙休息時，張遠還聽到熊戴琳在和家裡人打電話，一開口就是“南直隸雅音”。
“吾跟你嗦，這吊戲難拍的一筆！”
張遠點點頭，味對了！南直隸的人說話的特色就是“吊開頭”，“逼結尾”。
前世張遠跟著專案組去南直隸工作時，剛到地方，聽當地人說話，句句都像是在罵人。
後來才知道，這地方95年時候還搞過“萬人簽名，不說髒話”活動。
“這吊髒話，她媽的再也不講了！”當時誓師的民眾如是說。
魯迅先生寫過一篇文章，叫《論“她媽的”》，詳細分析了國罵的由來。
最終說道，路過某地聽到一對父子吃飯說話。
“這不壞，媽的你嚐嚐。”
“我不吃，媽的你去吃。”
魯迅先生說，他媽的在某些地方甚至成了類似“親愛的”的口頭禪。
張遠合理懷疑，他路過的就是南直隸。
但後來又分析了，應該不是。
因為魯迅是紹興人，紹興屬於浙江，不是江蘇。
不符合“內鬥原則”。
不過存在“雅音”的地方可不止南直隸，津門那邊說什麼都會帶上“介尼瑪”。
很多人看老電影，光頭總說“娘希匹”，就覺得這詞是南直隸話。
其實這是“奉化雅音”，寧波也經常用，是光頭的老家話。
反正張遠看著熊戴琳這大高個，大長腿，大眼睛的女生，平時出門高跟鞋，挎著香奈兒。
結果一張嘴是……
“魔都菜不好吃，依壁雕鑿。”
“顏色都呵漆嘛烏的，難看似了！”
就很難繃。
彷彿有種貓咪一張嘴，出了狗聲的感覺。
張遠偷聽了會兒，確認她沒有說自己是“戴逼”才走開。
至於對方請教自己。
張遠想著，同樣是模特出身，這位還是比楊天寶強了不少的。
不光工作還算認真，後來也嫁了真豪門。
便詳細與她分享了一下自己的表演理論。
然而，這都是吹的。
張遠剛才表演看到兒子玩槍的複雜眼神，用了聯想法。
他想象自己中年後，下班推開家門，見到自己兒子坐在沙發上，左手一支菸，右手一瓶酒，腦袋上還頂著一摞花捲頭。
這眼神能不復雜嗎？
能不寵溺嗎？餘謙是我兒砸！
轉過天來，眼瞅著即將跨年，劇組這邊的拍攝也已經進入了後半程。
片場，劇組搭設了一個大號的木質擂臺。
經過張遠的建議，做的儘量低一些。
就算摔下去也不會致命。
有了李連界“高臺跳水”的經歷，張遠可不想倒這大黴。
老李有自己幫忙，自己可沒有人救命。
擂臺上，他與飾演三浦的池內博之分立兩邊。
按照“自古對波左邊輸”的定律，張遠站在了鏡頭方向的右側。
擺問手，右臂向前，左臂手掌輕撫與右臂內側。
此為詠春八手之一，標準的詠春起手式。
而池內則擺出了空手道的左前屈立樁。
剛好此時，一位俗稱的“麻將牌”身材，也就是肩寬體厚的漢子來到了拍攝現場。
見到在拍戲，便單肩揹包，穩穩站住看戲。
嗯？剛站定不就，卻發現身旁又來了一位。
同樣的“麻將牌”身材，只不過比自己高了不少。
但看的出來，對方是練家子。
高個也察覺出異樣，轉頭瞥了眼對方。
二人目光交錯，都是異常銳利，便清楚對方不好惹。
“遇到同行了？”
二人心中同時發出疑問。
而此時臺上，池內博之已經按照套好的招，一個飛踹上前，快速接近。
張遠眉頭一動。
“好鬼子！”
“大哥大說給他特訓，這些日子好似進步了不少！”
“速度比之前凌厲了許多。”
飛踹後便是一個轉身後擺，勢大力沉。
啪啪啪啪……
張遠略退半步，隨後二人短兵相接。
空手道直拳與日字衝拳不斷交手。
這回輪到池內桑被嚇了一跳。
太快了！對方的出拳速度快到難以想象。
套招時是放慢了動作的，完全不覺得。
現場一打，那拳風如浪濤般源源不絕。
自己壓根跟不上。
“卡！”
“池內桑，慢了。”梁小龍抬手示意。
“嗨！”
小日子彎腰鞠躬，表達歉意。
“呆膠布。”張遠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配合你降些速度就成。”
“我只在拍特寫時出全速，和你配合時我收一點。”
“多謝遠桑！”小日子又是點頭鞠躬。
倒是挺客氣的。
張遠又想起，小日子是能夠刺殺首相後，都客客氣氣對嚇到魂飛破散的夫人鞠躬道歉，說自己打擾了，弄髒了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