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為道

第93章 閒趣

小女孩抱著毛驢的脖子拉著韁繩,連著掛在嘴上的嚼子(這是一種控制驢的器物,勒在它的嘴中,連著韁繩),小力氣也是不小,拉的毛驢哼唧了一聲。原本病怏怏模樣的毛驢張大嘴巴,露出幾顆瘤子大的牙齒,鼻子噴出鼻涕,沾在了那邊的柿子樹上。

老僧人心疼的拿著那個落地的引磬,抱在懷中如同寶貝一樣,但是眼中沒有埋怨之色。老人臉色微微動容,“小杏兒,不要胡鬧。”

毛驢兩顆眼珠子動來動去,害怕的埋下了頭顱。就似剛才被玩弄的小火苗躲在李水山的衣袖中,不敢出來,剛剛掉地的蘋果被小女孩拿著硬塞在毛驢的嘴巴里,左手放在嘴巴上,右手放在嘴巴下,向裡面按動。看這個小女孩矮小,淘氣,還有一些嬌嫩,但現在雙手的力氣大的驚人,把驢的嘴巴扭歪了,直到咀嚼完。兩個鼻涕順著它的鼻孔噴出,落在了小女孩的臉上。

小女孩皺著眼眉,嘴巴抿起來,瞪眼一眼,隨後她緊緊的拉著驢嘴巴狠狠一扯,咬著牙。毛驢叫喚的聲音都蒼白了,成了八字形,立馬生龍活虎的起來。

老人衣袖一伸,飛出,裹住了小女孩拽回,袖中像是有一陣風氣,吹的柿子樹抖動。見小女孩到了他的懷中,便縮了回去,用自己袖子給她擦去了臉上的唾液,說道:“不要胡鬧,老實等著看我作畫。”

隨之又說道:“小杏兒,性格頑劣,極不穩定。多有擔待。”

幾人都點頭笑著示意,沒事。

李水山前幾天才聽聞千山前輩說道,丘吉先生是縹緲畫派,而日月堂正屬於其中,說實話他更想見一見老人露一手,立刻讓他心服口服。剛剛下完的棋局上蟠龍戲水,那陰陽二魚在他雙手上一甩棋子,都被他收在了袖子中,水面泛起波瀾,“小友,名字不錯,山水乃多數畫師喜愛,當年我也極愛闖蕩山間,看野柳成群,下湖抓魚,在岸邊搭架子烤著吃。還有一次,見到兩個妖龍在一起對棋,一個乃是飲水澗大妖,另一個是月明山莊的莊主,兩人下的不亦樂乎,都忽視我站在他們身邊。”

“當我見到他們下的棋局中,沒有一個棋子,甚至連棋譜都沒有,看著一個光滑的青石上落下的灰塵,他們跟我說,下棋,自在心中。看不見就看不見,就憑著心意去下。這也就是從中頗有領悟,看到水邊的魚,就隨意畫了畫,誰知我就畫出了它的真身差不多的樣子。諸多年後,我再次臨近他時,就看到了它越出水,親口告訴我,此畫成真了。我當時也很疑惑,但見到它的一拽魚須,露出半頭人像,又見它長髮飄飄,身下成了龍尾。”

“我便知曉,我領悟那畫中,無意之舉竟然含有一番神通,弄拙成巧,竟然可以畫中成真。但是此後,我再作畫都是沒有成真過,不知是巧,還是我沒有達到那種境界。”

幾人都睜大眼,老僧人稱讚道:“丘吉先生真乃神人!怪不得先生在縹緲書院中佔據一定的地位後,便安心在此地獨自創作日月堂,過著無拘無束的日子。”

棋臺上,文房四寶,筆墨紙硯四樣,並沒有多餘的其他之物。

他墨硯早已磨好,拿起白毛筆沾下,一手攤平捲成一團的宣紙,兩塊小石子壓著,兩眼陷入一陣迷茫,不知畫了一些什麼,但是看著小毛驢說道:“隨意畫畫,我見這毛驢現在神清氣爽,沒了剛才的毛病,爽當以它作畫,要是再次成真,我也是高興。”

他提筆點在畫中,筆尖觸碰到了宣紙,浸透了,隨著臂力一動,小女孩的眼光也被吸引了過來,他畫的極為自由,像是潑墨一般。一個巨大的龍甩尾落在紙上,有一個孔雀展翅,筆力勁極大,他的畫張力極大,只能看出微妙的形狀,還有貫通其中的身子骨架,帶著一絲搞怪的樣貌,但是沒有小毛驢依舊是驢,只是長大了一些,沒有什麼極大的變化。

看呆了幾人,老人苦笑道:“此畫,怕是成不了真了。”

“那次作畫真的是意味非凡,隨筆畫的極為有耐人尋味額感覺,現在到了無名城久了,怎麼畫還會這樣,脫離不了他的原型。”

他再次看了幾眼毛驢,透出失望,喃喃道:“並不是那一次的味道,罷了,就算一個失敗品。”

李水山看到畫中毛驢生動形象,宛比那宮廷中過的畫師傳下的畫,還有那先前就聽聞的《春色山水圖》一樣,神韻在,意境在,唯獨不同的就是線描。這幅畫中的線寬大粗而融,一個畫的是山中帶人,這個便是一個單體的毛驢,生動形象,只是風格不同,但是也是佳作。

千山道人說道:“丘吉先生畫的很好,風格奇趣,有人群中獨樹一幟,熙然的走一條大道之人,另一個是脫身返回的感覺。其實畫中最重要的還是意境,以及對於物體的簡潔明瞭的塑造,不松不散,若是送到了京城,必定比那些大家好。”

聽完此話,李水山點了點頭,這也是他想說的,看來千山也走過很多凡塵的城鎮,賞識過如此多的閒雅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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