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你啊!孟姐!
進入酒店後,江傾走到韓函跟前,告知劇組不用再為他準備房間。
“怎麼回事?江總晚上有別的地住?”
沈滕遛遛達達走上前,好奇的問了嘴。
“晚上有朋友剛好在這邊辦了場酒會,結束拍攝我就直接去那邊。”
江傾想到下午收到的訊息,笑著解釋道。
沈滕與韓函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言。
畢竟江傾所在的圈層,都是他們基本接觸不到的那類人。
不遠處的劉皓存眼神一動,緊盯著江傾的側臉。
今天就要離開了嗎?
——
傍晚七點的小蠻腰在暮色中亮起霓虹,江傾將沾著機油的工服袖口捲到肘部,倚在塔頂鋼架旁俯瞰珠江。
夜風掀起他胸前的“修塔工”名牌,遠處橫向摩天輪的彩光正透過鋼樑在他臉上切割出明暗相間的紋路。
江傾順著鋼架上的檢修梯滑下來時,工裝褲膝蓋處的反光條在鏡頭裡熠熠生輝。
他落地時踢到個鏽跡斑斑的齒輪,那物件滾到劉昊然腳邊發出空蕩蕩的迴響。
就像三小時前,他被拖車拉走的破舊摩托車。
“讓你們有困難來找我……”
江傾用扳手輕敲鋼架,金屬震顫聲驚飛一群棲鳥。
“那不都是場面話嗎?”
他轉身時工裝褲口袋裡的螺絲刀叮噹作響,遠處珠江遊輪的汽笛聲恰好穿透雲層。
“這個社會不是靠人情,是靠……”
話音未落,劉昊然突然抓住他沾滿鐵鏽的手腕,力度大得讓監控器後的韓寒都直起身子。
這是劇本里沒有的動作。
劉浩存突然輕笑出聲,笑著笑著就有淚珠滾落,她望著塔底如螻蟻般的車流喃喃。
“原來所有承諾都會像摩托車油表,看著滿格卻在半路拋錨。”
此刻無人機掠過塔頂,珠江水面倒映著三人被鋼索纏繞的剪影。
“知道這小蠻腰每天要擰多少顆螺絲嗎?”
江傾笑著從工具包摸出個保溫杯。
保溫杯裡的枸杞香氣飄散時,江傾用扳手敲了敲身後的鋼架。
“三千八百顆,少一顆就會像你們那輛破摩托……”
他故意拖長的尾音被塔頂突然亮起的景觀燈打斷,劉浩存下意識的抬手遮擋強光。
“看到那些鋼索沒?”
江傾突然指向橫貫夜空的十二道主纜,劉昊然順著他手指望去,發現每根鋼索都在珠江水面投下細長的陰影,如同割裂夜色的琴絃。
“繃得越緊的越不容易斷,這道理放人身上也一樣。”
他擰緊保溫杯蓋的咔嗒聲,恰與三百米下珠江夜遊船的汽笛形成奇妙的和聲。
劉浩存忽然轉頭看向他。
“可摩托車的鏈條太緊也會斷。”
她聲音輕得像塔頂飄落的傳單,那是白天某位歌手演唱會散場後留下的殘片。
江傾表情怔了怔,突然笑著扯開沾滿鐵鏽的工服領口。
他轉身時安全帽上的探照燈掃過劉昊然攥緊的拳頭。
“我修過塔頂的避雷針,知道它捱過多少次雷擊嗎?”
說話間,他摘下安全帽,露出被汗水浸透的灰白鬢角。
“你們現在就像沒接地的閃電。”
江傾摸出焊槍點燃時,飛濺的火星在三人之間織成金線。
“記住,該擰螺絲的時候別想著飛越。”
他彎腰拾起那個生鏽齒輪塞進劉昊然掌心。
“卡!”
“這條過!”
韓函從監視器千站起身,表情興奮的衝三人大喊。
“牛啊江總,又是一遍過!”
“這演技簡直開掛,確定之前沒過演嗎?”
“真想跟江總討教一下方法……”
一旁的尹證等人紛紛圍上前,一個個表情驚訝,完全被江傾的驚豔表現所征服。
劉皓存望著被眾人包圍的江傾,眼底眸光閃爍。
“江總,話不多說,恭喜殺青,晚上彆著急走,再一起喝點?”
沈滕笑呵呵的走上前發出邀請。
江傾剛要開口婉拒沈滕的邀請,遠處引擎的低頻轟鳴聲忽然響起,將眾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三輛加長幻影在暮色中劃出流線型的銀弧,車頭歡慶女神折射的霓虹碎光,將檢修梯上的反光條都映得失了顏色。
車輛停下時,七八名西裝革履的男子靜默下車,領頭的中年男子在距劇組警戒線三步處駐足。
現場所有人都在此刻怔住,影視劇中常見的場景似乎正在他們眼前真實上演。
劉浩存瞳孔猛的一縮,看著江傾走向那人。
“江總好,馬總讓我來接您。”
男子神色恭敬的欠身道。
“多謝,就是陣仗大了些。”
江傾掃了眼他身後的一群黑衣人,笑著搖頭。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要拍駭客帝國,南山必勝客的派頭還真是夠大。
問題是,這裡是在羊城。
這位馬總此次還真是高調的有些反常,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這件事一樣。
“有機會再請各位喝早茶,我要先行離開了。”
江傾扯下假鬍鬚,隨手將身上的工裝脫下遞給場務並接過溼巾開始擦臉,同時笑著環顧韓函等人揮手告別。
隨即,他便在許多圍觀群眾的注視以及韓函等人的道別聲中鑽進車門。
沈滕望著車隊碾過散落在地的演唱會傳單,突然嗤笑出聲。
“這位江總低調的讓我差點忘了,他可是位貨真價實的霸總。”
“看見沒?人家擰的是三千八百顆螺絲不假……”
他彎腰撿起被江傾踢歪的鏽齒輪。
“只不過每顆螺絲都價值千金。”
眾人紛紛附和感嘆,劉浩存沉默著沒接話。
沉默半晌,她忽然攥緊掌心。
珠江倒影中的幻影車隊已化作流動光帶,與橫跨兩岸的獵德大橋融成同一種弧線。
劉浩存忽然明白,那個說著“該擰螺絲時別想著飛越”的男人,早把自己活成了割裂夜空的鋼索。
而且是繃得最緊的那根,在雲層之上無聲震顫。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江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