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內，拍賣環節正式開始，水晶吊燈的光芒聚焦在展示臺上，一件件由品牌或明星捐贈的拍品被禮儀小姐捧出。
華少激情四射地解說聲在宴會廳內迴盪，試圖點燃競價的熱情。
然而，現場的舉牌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地拘謹。
一件某國際珠寶品牌的限量手鐲起拍價十萬，江傾鄰桌的男頂流楊陽舉了牌，華少立刻高聲渲染。
“楊陽老師出價十萬！還有沒有更高的？為了孩子們的希望教室！”
江傾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張乖巧漂亮的臉蛋。
如果不是他開口，大概自己那位明星粉絲就要跟這個男頂流搭戲了吧。
短暫的沉默後，另一位女演員鍾楚熙矜持地舉了牌，加價……一萬塊。
華少聲音立馬拔高一度。
“感謝鍾楚曦老師舉牌！十一萬！”
如此往復幾輪，最終這件拍品以十五萬的價格被楊陽拍下。
他起身揮手致意，臉上帶著“為慈善盡力”的滿足笑容。
同桌的藝人們紛紛鼓掌，氣氛熱烈。
江傾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眼神中透著些許好笑。
無問科技每年都會在西部偏遠山區捐建一所配備先進教學裝置的希望小學，起步預算就是八位數。
眼前這十五萬，連同那刻意營造的儀式感，在他眼中更像是一場精心設計的秀。
接下來是一條某高奢品牌的絲巾，起拍價五萬。
一位近年作品不多急於維持曝光度的香江藝人蔡少氛率先舉牌，喊出了五萬五。
另一位與她咖位相仿同樣需要話題的男演員李澤峰立刻跟進，加價五千。
兩人你來我往，每次加價幅度都卡在最低線，彷彿在進行一場精打細算的博弈，最終以八萬塊成交。
掌聲再次響起，但江傾清晰地看蔡少氛坐下後臉上掠過一絲肉痛的表情，隨即又被職業的標準微笑覆蓋。
他想著這些人往常應該也不至於幾萬塊就如此做派，忽然記起之前瞭解過的影視寒冬，心中大概有了數。
嗯，看出來了，這是真在過冬。
雖然清楚這種拍賣大家都有默契地不會拿出什麼貴重物品，可這加價確實一點不像紙金迷醉的娛樂圈。
拍賣間隙穿插著表演，周紳演唱的“光亮”空靈澄澈，技驚四座，短暫地洗滌了現場的浮華氣息。
江傾也很驚訝於他的嗓音，暗歎這東西還真是天生的，令人不得不服。
tns合體獻唱“下一站天后”，引發了一波情懷殺，臺下不少藝人都跟著哼唱。
容組兒的“煙花紀”大氣磅礴，王原抱著吉他安靜彈唱“流星也為你落下來了”，模樣倒是少年感十足，就是這嗓音有周紳珠玉在前，就顯得太一般了些。
相比於周紳這種天賦型選手，看來伯克利也沒法變廢為寶。
值得一提的是，先前第一個登臺的藝人是陳韋霆，他與來自麻城的小學生甜甜合唱了一首童謠“蟲兒飛”。
陳韋霆笑容溫和，彎腰配合著小女孩的身高，努力營造溫馨有愛的畫面。
江傾當時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同桌，楊影從陳韋霆上臺那一刻起就微微側著身體，專注地盯著自己面前的餐盤，彷彿在研究上面的花紋，全程沒有抬過一次頭。
黃小明則保持著慣常的得體笑容，目光落在舞臺上，偶爾和鄰座的於東低聲交談幾句，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
倒是坐在另一桌的阿sa全程神情自若地看著表演，甚至還跟著節奏輕輕拍手，顯得頗為大方。
江傾頗覺有趣，想著這可比看拍賣有意思。
在這個名利場裡，愛恨情仇都是戲，只看誰演得更自然。
晚宴進行到中場，拍品的成交價大多在十萬到幾十萬區間徘徊，少有破三十萬的“大手筆”。
江傾聽著那些數字，對比著同桌這些人談笑間動輒數千萬的專案，只覺得這場“慈善秀”的成本低廉得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他甚至注意到，有幾件由不知名藝人或品牌捐贈的拍品在華少賣力吆喝後竟無人舉牌尷尬流拍，只能匆匆撤下。
他目光偶爾掠過那些坐在邊緣區域的賓客，其中一些人穿著價值不菲卻略顯用力過猛的禮服，神情帶著興奮與侷促，眼神卻總是不自覺地瞟向媒體區或主桌方向，似乎很渴望被鏡頭捕捉，又或是期待著能與哪位大人物攀談幾句。
江傾想起來之前在車上看到的爆料，心中便有了數。
這些大概就是花了三五萬甚至更高價格，從芭莎這邊買到入場券和紅毯資格的素人或小網紅。
可惜這次芭莎慈善夜並沒有直播，媒體的鏡頭也只會追逐真正的星光，他們的投資註定血本無歸，成為這場晚宴裡沉默的背景板。
說是慈善，深究起來都是生意。
主桌的交談也並未因拍賣和表演而停止。
沙小麗幾次試圖將話題引向無問科技在公益領域的事宜，暗示能否有更深度的合作。
楊宓則藉著敬酒的機會再次靠近江傾，言語間充滿了對ai技術與影視結合前景的濃厚興趣，那雙漂亮的狐狸眼裡閃爍著精明熱切的光。
“江總，我們嘉行旗下有不少藝人形象氣質都很不錯，您看我們是不是可以找個時間詳談一下？比如讓我們的藝人作為體驗官體驗一下貴司最新的技術成果，還能順帶起到宣傳作用嘛。”
她身體微微前傾，笑容嫵媚動人。
甚至江傾只要垂下眼眸，就能看到一片雪白且深不見底地溝壑。
他目不斜視，禮貌地舉杯輕笑。
“楊老師的想法很好，無問確實在探索科技與人文的更多可能性，不過暫時倒是並沒有這方面的考慮，我們更多是與別家公司合作，提供專屬的技術支援，也不好提前洩露，以後有機會一定叨擾。”
他四兩撥千斤，將話題引回專業層面，並不接她關於“旗下藝人”的暗示。
楊宓笑容不變，依舊熱情。
“那咱們可說好了，有機會可得想著我呀~來，江總，再敬您一杯，期待有機會能跟您合作！”
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姿態盡顯豪爽。
黃小明也適時加入話題，聊起他正在籌備的一部新電影，試圖探討ai在後期製作和特效方面的應用可能。
劉德樺則更關心ai在劇本創作輔助方面的潛力，與陳可新低聲交換著看法，並不時向江傾詢問一些專業上的見解。
江傾應對自如，言談間既展現了過人地專業度，又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感。
他像一個冷靜的觀察者，遊走在這觥籌交錯虛與委蛇的名利場中心，看著周圍一張張或真誠或假意，或熱切或疏離的面孔，看著那些在鏡頭前慷慨解囊，在私下裡精打細算的表演。
香檳的氣泡在杯中升騰破裂，就如同這場浮華宴會本身。
燈光璀璨，映照著價值不菲的珠寶和精心修飾的容顏，卻也照出了華麗袍子下那點並不體面的小家子氣和精心計算的曝光成本。
所謂的慈善，在這裡更像是一張昂貴的入場券，一場盛大的公關秀。
晚宴冗長，拍賣還在繼續，明星們的表演也穿插其中。
江傾耐著性子又坐了一會兒，看著一件由宋嘉捐贈，據說是珍藏多年的玉器擺件，在幾位不太知名的藝人象徵性地加價後成交。
他聽見同桌華策影視的趙衣芳低聲對於東打趣。
“這玩意兒放我家儲藏室我都嫌佔地方。”
江傾不禁莞爾，想著這話他倒是信，遠看成色就不怎麼樣。
他放下幾乎沒怎麼動過的酒杯，對同桌的劉德樺幾人微笑頷首。
“失陪一下。”
他起身離席，高大的身影在主桌區域顯得格外挺拔。
穿過略顯擁擠的過道時，他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有好奇有探究，有章若南不時偷瞄過來的眼神，也有熱芭那樣毫不掩飾彷彿帶著鉤子的視線。
他徑直走向宴會廳側後方相對安靜的區域，目標是洗手間，也順帶著透口氣。
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在江傾走出宴會廳後，一道金色的高挑身影悄然跟了出去。
江傾來到洗手檯前，水龍頭感應到他伸出的手，溫水流淌而出。
他垂眸仔細地搓洗著每一根手指，冰涼的水流沖走了方才宴會廳裡沾染的脂粉氣息，也帶走了幾分廳內的浮華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