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確認接下《漫長的季節》沈墨一角後,周野像是被按下了某個黏人開關的按鈕。
劇組那邊已經溝通確認,最遲28號要進組。
而距離28號進組的日子每近一天,她周身散發的那種名為“不捨”的氣息就濃重一分。
江傾對此的感受尤為直接且深刻。
書房裡,他剛開啟膝上型電腦,準備處理一份技術方案稽核報告,椅背就突然一沉。
周野不知何時溜了進來,像只沒骨頭的貓,從後面軟軟地趴在他背上,下巴擱在他肩窩,臉頰蹭著他頸側的面板,手臂環住他的脖子。
“江傾……”
她拖長了調子,聲音悶悶的,帶著點撒嬌的鼻音。
“你看什麼呢?陪我待會兒好不好?”
江傾側過頭,無奈又縱容。
“十分鐘,讓我看完這頁。”
“哦……”
她嘟嘴應著,卻沒鬆手,只是安靜下來,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耳廓,視線也落在他開啟的文件上,雖然那些專業術語對她而言無異於天書。
十分鐘到了,江傾剛想開口,周野卻像掐著點一樣,立刻收緊手臂,臉頰貼得更緊。
“看完了嗎?陪我嘛!我們去陽臺坐坐?就一會會兒!”
江傾失笑,只得儲存文件,合上電腦,任由她把自己從椅子上拉起來。
廚房裡,江傾在準備晚餐。
周野也不去客廳待著,非要擠在不算寬敞的操作檯旁邊,美其名曰“打下手”。
結果往往是幫倒忙。
遞個鹽罐子差點碰倒油瓶,洗個菜弄得檯面一片水漬。
“小祖宗。”
江傾哭笑不得,接過她手裡溼漉漉的生菜。
“你去外面等著,或者看會兒電視?”
“不要!”
周野立刻搖頭,像塊牛皮糖又黏回來,從後面抱住他的腰,臉貼著他的後背,聲音透過衣料傳來,嗡嗡的。
“我就想看著你做飯,這樣安心。”
江傾切菜的手頓了頓,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輕輕戳了一下。
他不再趕她,只是動作更加小心,免得轉身時碰到她。
晚上看電影,周野更是恨不得整個人都嵌進江傾懷裡。
以前還只是依偎著,現在則是直接枕著他的腿,或者像只樹袋熊一樣手腳並用地抱著他一隻胳膊,彷彿這樣就能把時間凝固住。
最讓江傾招架不住的是睡覺。
周野像只尋求庇護的小動物,非要緊緊貼著他睡,手臂一定要搭在他腰上,腿也要纏著他的,腦袋埋在他頸窩。
稍有挪動,她在睡夢中也會無意識地追過來,重新貼緊。
江傾常常一整夜都不敢大幅度翻身,生怕驚醒了她。
這種寸步不離的痴纏,帶著一種即將分別前的依戀,讓江傾既心疼又享受。
他理解她,也縱容著她的小任性,只是偶爾看著她眼底那抹藏不住的離愁,會輕輕吻她的額頭,無聲地安慰。
這期間,胡蓮馨的電話來了好幾次。
第一次,周野正抱著平板窩在江傾身邊,一邊刷著《漫長的季節》原著小說片段,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江傾討論沈墨這個角色可能的切入點。
電話響起,她瞥了一眼螢幕,直接按了靜音。
“誰啊?”
江傾隨口問道。
“小胡,約我出去吃飯。”
周野頭也沒抬,手指在平板上滑動。
“不去,現在我哪都不去。”
第二次,胡蓮馨的語音訊息發過來,語氣熱絡。
“野子,新發現一家超棒的泰式按摩,手法絕了!一起去放鬆下?拍戲前得好好犒勞自己呀!”
周野正盤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攤開劇本,旁邊是江傾給她倒的溫水。
她拿起手機飛快打字回覆。
“謝啦小胡!最近在研究劇本,馬上要進組,時間不夠用啦,下次再約!”
發完就把手機丟到一邊,指著劇本上的一段問江傾。
“江傾,你看這段沈墨的心理,她這裡是不是有點……”
第三次,胡蓮馨直接打了電話過來,聲音帶著點試探。
“野子,我有個朋友有過很多這種懸疑劇的經驗,要不要我約上她,一起出來喝杯咖啡?”
周野正被江傾按在沙發上,給她捏著因為看劇本太久而有些僵硬的肩膀。
她舒服地眯著眼,對著茶几上開著擴音的手機懶洋洋地回覆。
“小胡真不用啦!我這邊有獨家顧問呢!”
她說著,還故意扭頭朝身後的江傾眨了眨眼,語氣帶著點小炫耀。
“今天真出不去,忙著呢,回頭聊哈!”
說完果斷掛了電話。
電話那頭,胡蓮馨聽著手機裡的忙音,煩躁地把手機丟在沙發上。
精心策劃的幾次邀約,都被周野輕描淡寫地擋了回來,理由一次比一次敷衍,一次比一次透著一股“別打擾我和江傾”的意味。
她氣得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這個周野,平時看著大大咧咧沒心機,怎麼黏起人來這麼滴水不漏?
她連江傾的面都見不著,這種無從下手,有力無處使的感覺,讓她像困在玻璃瓶裡的蜜蜂,看得見光亮,卻怎麼也飛不出去,憋悶得慌。
時間倏忽滑到28號清晨。
天剛矇矇亮,泛海世家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藍色的天幕。
才六點半過一點,江傾的生物鐘準時將他喚醒。
他側過頭,身邊的周野還睡得香甜,臉頰壓著枕頭,嘴唇微微嘟著,毫無防備。
他輕手輕腳地挪開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下了床,動作放得極輕。
七點鐘不到,他重新回到臥室床邊,俯下身輕輕捏了捏周野睡得紅撲撲的臉頰。
“小野,醒醒,該起床了。”
“唔……”
周野皺著眉,不耐煩地揮開他的手,翻了個身,把臉更深地埋進被子裡,聲音含混不清。
“不要……再睡五分鐘……”
“飛機不等人。”
江傾耐心地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溫和。
“再不起來,趕不上九點半的航班了。”
被子裡的人形蠕動了一下,發出痛苦的呻吟。
掙扎了十幾秒,周野才像只被強行從冬眠裡挖出來的小動物,頂著亂糟糟的頭髮,睡眼惺忪地坐起來,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顯然還沒完全開機。
“好睏……”
她哀嚎一聲,身體搖搖晃晃又要往下倒。
江傾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半抱半扶地把人從溫暖的被窩裡撈出來,像引導一個大型玩偶一樣,把她牽進洗手間。
“刷牙,洗臉。”
他把擠好牙膏的牙刷塞進她手裡,又把溫熱的毛巾準備好放在一邊。
趁著周野迷迷糊糊對著鏡子刷牙的功夫,江傾快步走進廚房。
動作麻利地熱牛奶,煎雞蛋和培根,烤吐司。
廚房裡很快瀰漫開誘人的食物香氣。
等周野磨磨蹭蹭地洗完臉,稍微清醒一點走出來時,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簡單的早餐。
金黃的煎蛋,焦香的培根,烤得酥脆的吐司,溫熱的牛奶。
“哇,好香!”
食物的香氣終於徹底喚醒了周野,她眼睛亮了亮,坐到餐桌旁。
“快吃。”
江傾把牛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自己也坐下來,動作迅速地解決自己的那份。
周野一邊小口咬著吐司,一邊看著對面同樣在安靜吃早餐的江傾。
他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頭髮清爽利落,側臉輪廓在晨光裡顯得格外好看。
想到馬上就要分開至少幾個月,她剛被美食安撫的心又揪了起來,眼神裡不自覺流露出濃濃的不捨。
江傾抬眼,正好捕捉到她這眼神,放下牛奶杯,伸手隔著桌子捏了捏她的臉頰。
“專心吃飯,吃完我送你去機場。”
“嗯。”
周野悶悶地應了一聲,低下頭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江傾吃得快,三下五除二解決了早餐,起身叮囑她。
“我去換衣服,你慢慢吃。”
等周野吃完最後一口,把餐具收進廚房水槽,江傾也已經快速的換上了一件淺藍色的襯衫,外面套了件同色系的薄款針織開衫,整個人清爽又俊朗。
“走吧。”
他拿起玄關櫃上的車鑰匙。
周野拖著小小的登機箱,跟在他身後,一步三回頭地看著這個充滿了兩人氣息,而她即將離開一段時間的新家。
車子駛出車庫,匯入早高峰的車流。
車內很安靜,周野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江傾也沒說話,只是偶爾在紅燈時,會伸手過來,輕輕握住她的手,捏一捏。
首都機場t3航站樓出發層,張文早已推著行李車在顯眼處等候。
看到江傾那輛熟悉的車駛來,張文立刻迎了上去。
“江總,小野!”
張文笑著打招呼,接過江傾從後備箱拿下來的行李箱。
江傾點點頭,看向身邊的周野。
“到了那邊,照顧好自己。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嗯,知道啦。”
周野乖乖應著,聲音卻有些發哽。
她看著江傾,機場大廳明亮的光線落在他身上,襯得他眉目清朗,那份沉穩和溫柔卻讓她更加捨不得離開。
時間一點點逼近,登機廣播已經開始催促她的航班。
“該進去了。”
江傾輕聲提醒。
周野咬了咬下唇,忽然丟開手裡的小包,猛地撲進江傾懷裡,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腰,把臉深深埋進他胸膛。
她的擁抱用盡了力氣,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眷戀,身體微微發顫。
江傾穩穩地接住她,一手環住她的背,一手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腦勺,下巴抵著她的發頂,無聲地傳遞著安慰。
周圍人來人往,行色匆匆,彷彿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過了好一會兒,周野才透過口罩悶悶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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