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北風呼呼的吹,硬是能把人跑到頭頂冒白煙,渾身熱氣騰騰跟特麼要修仙似的。投彈那就甭提了,及格成績三十米,老炮取個平均值,每次投彈距離不能低於35米,只要有一次不達標。
那妥了,做好手臂掄圓了,連續投一個小時的準備吧。
練一上午下來,手臂能酸到握不住筷子。
引體向上更狠,要求是連續不間斷,期間可以選停三秒拉夠十五個算及格。
但誰做不夠,或者堅持不住,腰帶直接當做繩子把人手臂吊到單槓頂端,一吊至少三個小時起步。
好不容易這三項及格後。
八班就整體進入據槍期,立姿,站姿,跪姿輪番上陣,反正除了早操是跑步外,白天訓練據槍,晚上夜訓時還是據槍。
按老炮的話說就是,瞄不瞄不要緊,能不能瞄準目前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作為一個兵,首先要學會拿槍,保證槍在手中幾個小時,能做到手不抖,腿不晃,眼不花,才有資格接觸打靶。
31號上午十點。
陳默他們跟往常一樣,正手持著81槓,練習立姿射擊動作。
81槓屬於最廢手的一款槍,咱也不知道規定是從哪傳過來的,練習戰術動作時必須把槍搞出動靜,也就是拍下彈匣。
一天訓練下來,如果拍的勤,能拍上百下,彈匣是沒事,可手每次都能腫成豬蹄。
哪怕練習立姿據槍,也必須左手反著托住彈匣,槍托頂住肩窩,右手握住握把眼看著堅持了快一個小時,老炮還不見人,楊大力壓低聲音道:“班副,你還能堅持住不?”
“我真快不行了。”
“再挺挺吧。”陳默咬著牙,滿頭冷汗的回應著,不咬牙不行啊。
八班別的兵立姿據槍都是用子彈帶,在槍管的位置掛兩塊磚頭。
唯獨他與眾不同,槍口的位置硬生生掛了七個水壺,那傢伙,從高排到低,最底下那個幾乎挨著地了都。
那沒辦法,表現好的兵,就要有不一樣的特權。
這七個水壺,只有一個是陳默自己掛上去,剩下三個都是老炮掛的。
至於那三個,有兩個是程東巡視時觀察了一會,覺得秀才還沒到極限,所以掛了兩個。
最後一個是指導員掛上去。
“班副,你真能挺啊,七個水壺都還能堅持,要是換我怕是早就不行了。”楊大力咧著嘴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因為他也難受。
朱改團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他歪著腦袋使勁眨眨眼:“真不知道這日子啥時候到頭啊,你們說打個槍而已,天天掛這玩意有啥用啊?”
“馬上要競賽了,不讓咱們打槍,拿什麼贏人家。”
“現在讓你打,能打到靶子上嗎?”
眾人正發牢騷呢,壓根沒注意什麼時候,老炮已經走到了他們身後。
突如其來的聲音,突然在耳旁響起,朱改團嚇得差點把槍甩出去。
其他人也被這聲音嚇得心臟“咚咚”亂蹦,額頭上呆毛根根豎起,緊緊閉上嘴巴沒敢吭聲。
“說啊?”老炮揹著手繞到佇列前:“不是想打槍嗎?問你們能不能打到靶子上,怎麼不說了?”
問話時,當老炮看到陳默槍上掛那一串水壺時,他也愣了一下:“誰掛上去的?”
“報報告,是連長和指導員。”陳默艱難的開口。
“瞎鬧。”
老炮皺了皺眉,把水壺全部取掉後襬了擺手:“你們也休息吧。”
此言一出。
八班佇列瞬間倒塌,一個個放下槍使勁的揉著手臂,儘管最近一直練習據槍,可動不動就一個小時起步,他們根本沒法適應。
陳默手抖得也跟賣冰棒的老太太似的,蹲在地上,用力的揉著肩膀。
七個灌滿水的水壺啊,他們用的這種87式水壺雖說自身重量輕,可灌滿水差不多有三斤重,合起來有二十多斤,陳默都不知道自己這半個多小時是怎麼瞄的。
看著眾人都在修整,老炮乾脆盤腿往地上一坐:“剛才問你們的,以為我開玩笑?”
“今天連裡要組織射擊,連裡沒實彈,偵察連那邊已經開始往這邊運輸子彈。”
“等下各班,每人先配發五顆子彈打靶,用來校槍,校槍是臥姿一百米胸環靶。”
“現在趁著靶場還沒人,可以去練習練習瞄準。”
“去吧。”
聽見老炮說要打槍,原本坐在地上揉著手臂的眾人先是一愣,相互看了一眼。
都有些懵。
主要是剛才還在抱怨沒機會打槍子,這幸福來得也太突然了吧?“班長,真的要打槍?”楊大力傻不愣登的開口問道。
“怎麼,需要我再好好跟你解釋解釋?”
眼瞅著老炮右手摁地做勢要起身,老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急忙後退。
反倒是陳默從容的多了,他左右扭頭看看訓練場,開口問道:“班長,靶場在哪?”
“咱們沒靶場。”老炮抬手指了指連部東邊道:“你們從那邊過去,汽車連有打靶的地方。”
“進到汽車連右轉一直走,就能看到西北角那裡的空地。”
“連裡已經有人過去畫線,你們去吧。”
位置都這麼精準的說出來,肯定沒問題啊。
陳默拎起槍咧嘴大聲道:“全體都有,列隊。”
“目標汽車連,齊步走。”
“壓二一,壓二一。”
一群人揹著槍,邁著步子離開訓練場。
等陳默扭頭看不到老炮時,他揚了揚手中的長槍笑道:“兄弟們,衝啊,目標靶場。”
“衝啊!!”
一眾新兵猶如脫韁的野馬,在連部前的大道上狂奔。
天天據槍,練到做夢時都在吐槽據槍難受。
如今終於能動真格了。
連陳默都忍不住輕吐一口氣,帶著人衝向汽車連。
新兵連和汽車連,連線的入口處,有一站一坐兩個哨兵正在執勤。
看到他們這幫新兵蛋子湧過來,連眼皮都沒抬,看都沒看就給放行。
起初,陳默還以為只有他們八班這麼特殊,可以提前看地形呢。
沒成想。
等他們抵達人家汽車連的靶場後,不到五分鐘,整個新兵二連各班幾乎都到齊了。
那傢伙,個個齜牙咧嘴,臉上的笑意比過年的豬都難壓,還沒到過年呢。
氣氛整得比過年都喜慶啊。
八班來得早,也確實佔住了好位置,幾人趴在老兵提前用白灰畫的線跟前,伸著槍在那瞎幾把瞄。
這靶場線是畫好了,可靶紙什麼的都沒裝呢。
陳默沒那麼大的興致,他只是坐在地上,懷裡抱著槍。
聽朱改團在那裡,給八班的人講解射擊要領,至於經驗打哪來的,咱也不知道。
反正聽著什麼“改變瞄準點”,“放緩開槍速度”,“全程隨鳥而動”聽起來像是獵槍打鳥得來的經驗。
一個人講,六個人聽,五個人當真,還很嚴肅的在那點頭捧哏。
陳默聽了一會,他咂了咂嘴。
起身挪挪位置,儘量坐得稍微遠一點,主要是朱改團教學完畢後,馮俊嶺也開始上場,講解自家鳥銃的使用方法。
要不怎麼說藝高人膽大呢,還都是新兵蛋子呢,射擊這種事有人敢教就算了,竟然還有人敢聽。
屬實是有點不太尊重81槓。
陳默這邊正坐著無聊時,遠處的新兵突然開始躁動,人群朝著一處聚攏。
他跟著起身朝遠處張望。
看到有十幾個老兵拿著靶紙過來,其中還有三名老兵,每人懷裡抱著沒多大的綠色木箱。
那種帶著年代感,並且箱子表面隱隱約約印刷著很多白色小字。
一看就是子彈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