佇列跟著人潮開始撤場。但這提起要回河東,甭管是八班還是七班,所有人吃飯的興致,都不是很高。
想想那幫汽車兵感人的駕駛方式,遇坑必須壓,轉彎必加油的弄法,時隔兩天,都還歷歷在目呢。
這特麼飯還沒吃,一陣陣反胃,就先體現出來了。
“班副,咱們先不吃飯了吧,我寧願餓著回河東。”
楊大力咬著後槽牙低聲道。
其他幾人點頭如搗蒜,想想來時車裡那味,加上顛得能讓人飛起來,有兄弟能在空中狂噴。
那場面,現在別說吃飯了,連水都沒人敢喝一口。
陳默仔細想想也對。
來的時候,身上好歹肩負著競賽的重任,連長還會中途提醒一下,這回去,新兵可沒啥事幹了啊。
開汽車的那幫老爺兵,那還不可著勁的折騰?
其實別以為這是汽車連耍賴,實際上是各單位預設的事情。
新兵不經歷這些,很多下連以後還是要被抓著掛到步戰車上練,什麼時候練到不暈車,什麼時候算過關。
要不然,打仗的時候,火急火燎的把人送到戰場上。
全員下車,槍都拿不穩,抱著車廂哇哇的吐。
那可還行?
“班長。”
經過深思熟慮後,陳默快步跑到王建勇跟前,說了八班不吃早飯,回宿舍打揹包,收拾行李,提前集合的事。
結果不用想。
不吃都不行。
並不是所有老兵,都可以對新兵像老炮那樣,得饒人處且饒人。
陳默他們,硬是被王建勇盯著。
在食堂一人幹了兩個包子,一碗稀粥,再配上一些炒菜,才算是放過他們。
回程時。
陳默態度非常強硬,死皮賴臉,堅決坐在車廂尾部的位置。
過程就不描述了。
反正回去的七個小時,陳默盤算了一下,自己有五十多次,想親手掐死開車的那個老兵。
有二百多次,想去駕駛室,直接把人給踹下去,他來開車。
回到陶村軍營時,已經是下午的三點多鐘。
車輛剛停穩,那幫汽車兵停下車就跑。
那傢伙,速度比競賽時的陳默可牛逼多了,手中抓著鑰匙,跟個受驚的老兔子似的。
一溜煙的功夫,就不見人影了。
陳默是不暈車,但他被燻得受不了啊,下車也是“哇哇”的狂吐,差點把汽車兵的祖宗十八輩給問候一遍。
“看你們那點出息。”
“都趕緊的,去連隊水房提桶,拿掃帚,還有拖把,把車都清理乾淨。”
“今天不安排訓練,都抓點緊,收拾乾淨後,禮堂集合,開連務會。”
老兵雖罵得義正言辭,可人卻站在三十米外,死活都不往這邊移動哪怕半步。
陳默覺得稍微好受點,他揉了揉嗓子,也站到遠處。
這種情況,是需要點時間,來接納一下新鮮空氣的過濾。
只是,沒等陳默喘口氣呢。
汽車連旁邊大道上,一輛老式軍車“咯吱”一聲停穩,已經換成黃色銀星軍銜的梁紅傑,腳步匆匆的跑過來。
“秀才!”
老梁瞧見陳默,他那蒼白的臉色,終於爬上一抹紅潤,“趕緊的,跟我去趟苦池村。”
“什麼苦池村,去那幹啥?”
陳默胸口還有些發堵,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偵察連啊,咱們駐地就在那邊,你趕緊跟我過去,指導員那我說過了。”
不由分說。
梁紅傑拽上陳默就走,一直站在遠處關注的王建勇,過來只是詢問下情況。
知道是去偵察連駐地,他也沒再吭聲,只是說八班這邊,會幫忙照應。
陳默就被拉到了軍車上。
至於揹包,攜行包,全部被丟後備箱,連宿舍都沒回。
眼瞅著自己糊里糊塗的坐車,又離開了陶村軍營,陳默定了定神,詢問道:“排長,你拉我幹什麼?”
“偵察連我能幫上什麼忙?”
“你能幫上的可多了。”梁紅傑激動的一手開車,一手扒拉著眼皮扭頭給陳默看:“瞧見沒?我眼珠子到現在還是紅的。”
“年底啊,偵察連,新兵連,兩個單位的會議記錄,支部年終總結,委員會工作報告,還有個人,連長,指導員組織生活對照檢查,全都我一個人做。”
“戰備開始了,連裡留守的人還要分配到陶村這邊幾個,我連幫手都沒有,昨晚熬了一夜。”
“就盼著你回來呢。”
得!陳默聽完老梁的理由後,他無奈的往椅背上一靠。
這特麼還沒下連呢,又要撿起老本行了。
年底不管是文書,還是機要秘書,都是特別忙的工作崗位。
至於忙到什麼程度。
就這麼說吧,陳默記得前世剛擔任機要秘書時,都不是臨近過年,而是年中報告的節點。
他一天上了八次廁所,每次都是褲腰帶還沒解,就被人叫出去,要麼接電話,要麼開檔案櫃。
因為很多機密檔案的鑰匙,只有他自己有。
老領導跟前的機要秘書,確實是風光無限,年紀輕輕,你就是來個大校也得客客氣氣的等著。
但文書可沒什麼太高的地位,並且忙得工作強度,不比機要秘書低,尤其是過年。
說什麼燈火通明,前途光明,那都是老文書忽悠人的。
九十年代,沒有愛上政工協助,沒有遠方的家,更沒有所謂的ai,甚至連電腦都還沒在基層普及的時候。
文書的工作,真的能讓人瘋啊。
紙質文件,寫寫改改,再去跑腿提交,上行下達,遇到忙的時候,估計腳底下踩著風火輪都不好使。
這也難怪,梁紅傑看起來,比陳默這個受了七個小時軍卡摧殘的人,還要累得多。
看著梁紅傑越吐槽越有勁,頭都不看路了。
陳默急忙坐直身體提醒:“排長,不急,咱不急啊,你看著點路,有啥活我去學。”
他現在對開車不看路,或者喝酒開車,尤其還拉人的行為,已經產生心理陰影了。
“害”
“簡單的很。”梁紅傑還以為陳默,是緊張接下來的工作呢。
他齜牙笑著忽悠道:“你別有心理負擔啊,文書文書,就是幹一些文化人跟有關係的活。”
“等會我給你拿幾份材料,你幫我抄抄,然後把人名,日期換一下,有些內容顛倒顛倒就行,非常簡單。”
“以你的才能,很容易搞定。”
我信你個鬼。
陳默暗自腹誹了兩句,在二連呆這麼久,他基本摸清了梁紅傑的狀況。
這小子,軍校畢業分配到偵察連,擔任四排長,但排裡的工作,連長都是和班長對接,沒他啥事。
不過文書,軍械員,還有武器庫鑰匙什麼的,都是他在管。
自己被安排過去,這小子肯定得被樂瘋了不可。
接下來,又要跟檔案打交道。
陳默坐在後座靠在椅背上,抓緊時間揉太陽穴,儘可能的保證自己清醒一些。
正當他閉著眼休息時,原本正常行駛的車輛,在拐過一道彎後,突然剎停。
搞得陳默直接一個趔趄,腦袋差點撞門框上。
等他抬頭檢視情況,才發現,車輛前方足足站著十幾個帶著白頭盔的糾察。
最前方的人左手平伸示意停車,右手拿著一個藍色的小旗子揮舞。
車剛停下,十幾人就圍了上來。
這一幕把陳默給整得有點懵,這不就是一個普通的路口嘛?怎麼這麼多糾察?“排長,咋回事?”
“哎,冤家路窄唄,連里老兵都去執行戰備了,軍務科逮到機會,肯定要過來找茬啊。”
梁紅傑說完,他抬手砸了一下方向盤。
瞧著還挺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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