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路導真是內行，呵呵。”
許凱同一改之前的職業的公事公辦形象，無奈幹起中介的清高知識分子這才有些熱絡起來。
劉伊妃大概是所有人裡面最不相信路寬能掐會算的，在美國的生活經歷也讓她對路寬的說法將信將疑。
許凱同本來想隨便糊弄糊弄回工作室畫圖，見客人是真有些懂行，估摸著這單能成，這才認真起來。
“路導是從風水上做的解讀，其實從我們專業建築設計角度講，這些都是老祖宗的智慧。”
“我們北平地處華北平原，整體地勢是西北高、東北低，因此院內排水就是由東南角門屋排到衚衕裡。”
“東南方也是暖溼氣流的風口，門開在這裡利於通風。”
劉伊妃聽得不住點頭，她走到院落中間左右張望，奇道：“這院子裡的屋頂怎麼都是朝裡面傾斜的啊，這樣一下雨不就把院子淹了嘛。”
許凱同笑道：“這樣正是為了好排水，先聚集，再從東南角出去。”
說罷扶了扶眼鏡對路寬笑道：“路導對這個是不是也有研究。”
“呵呵，許設計這是考我呢？”
他在四周踱了幾步，點著窗子和屋簷道：“四合院外牆不開窗，窗一致向內，這是聚財防盜的作用。”
“至於小劉你說的這四面屋頂向院內傾斜，對於修行的人來講，陽光、流水都是合乎天道的元素。”
“天晴的時候，陽光傾瀉叫做灑金，下雨時，櫛風沐雨叫做流銀。”
“灑金，流銀，均為吉象。”
小神仙限時上線，劉曉麗母女倆都眼睛發亮地聽著他在這白話兒。
女人不分年齡大小，對於買房子、親自裝修設計這些事兒總是感興趣的。
“媽媽，要不我們也買套四合院住住吧，感覺真挺舒服的，小路那個詞兒叫什麼來著，接地氣！”
劉曉麗四下打量著，緩緩點頭，倒不是不可以考慮。
到時候再請路寬給自己佈局下風水，護佑閨女星途璀璨！路寬沒閒工夫再和許凱同胡扯，圖窮匕見道：“許設計，我是誠心買，你有珍品也不要藏私，儘管帶我去看，錢不是問題。”
末了又補了一句：“後續的修葺、裝修改建，以及去文物局、房管局跑手續的業務都交給你，全包。”
許凱同咬咬牙，他的確有個相中的院兒，但僅憑自己的資金實力，還不知道猴年馬月能買得起。
乾脆看看這一單能不能先成交吧，無論是中介費還是後續的業務都能進賬不菲。
“行，咱去恭儉衚衕那兒瞧瞧。”
幾人下了車從景山後街進來，左側是挑高的明代磚牆，右側是普通民居，初極狹，才通人。
一直到了他所說的二號院，即傳說中的“冰窖王府”。
“這院子最早是專門給慈禧供冰的王德山宅子，他每年都要從護城河裡取至少四次冰儲備待用，供給老佛爺用於荔枝這類時令水果的保鮮。”
路老闆跟著他往裡走，大門向西開，迎面就是一個兩米高的灰色影壁牆。
許凱同指著影壁牆：“這正當間兒刻的叫作‘五福捧壽’，大家再看左前面的涼亭，和深一些的廚房，這是遵循‘左廚右衛’的規則。”
“而且這座院子沒倒座，原本的倒座房被冰庫給佔了。”
“廚房相鄰是東廂，對面是西廂，各位可以在院子裡看看，現在裡面還是有住戶的，我剛剛來之前打過招呼。”
路寬手裡拿著地圖看著位置，對這座冰窖王府的興致大增！北海公園邊上，往南到天安門廣場和王府井5公里，往北經過鼓樓西大街、新街口外大街再左拐就到北電所在的薊門橋。
有句話形容四合院的生活，天棚魚缸石榴樹，先生肥狗胖丫頭。
想象下靜謐的夜晚，在這樣小院子裡悠遊自在，還是頗有意境的。
再環顧院落，除了兩側廂房、廚衛、涼亭的雕樑畫棟外，院內的陳設也獨具匠心。
路寬指著正前方對許凱同道：“這個正房倒是罕見，臺階就有五層之多。”
劉伊妃順著他的話走到正房前，打量了一番足足有七八米高的門楣，大紅圓柱擎起的青磚灰瓦與房後的高大楊樹相映成趣，一派繁茂昌盛景象。
她突然感覺自己家那個帶狗場的大別墅不是那麼香了！許凱同一直在暗暗觀察幾人的神色，一邊極盡吹捧之能事：“路導慧眼，這個臺階的確不一般，這種踏階石必須是整塊的，寓意一字乾坤。”
“大家抬頭，仔細看看臺階正上方的頭梁和二梁，其他地方都是墨線大點金旋子彩繪，但這裡繪製的是清中期之前才有的四爪龍，而且其旋子雙龍和璽彩繪是皇家專用，都非常珍貴！”
“看看看，一個月得來看多少回？沒錢甭進屋！”
一個尖嘴猴腮的女人從正屋裡走出來，不由分說端著一盆水就潑。
路寬眼疾手快地把還呆愣著看房樑上四爪龍的劉伊妃拽開，這才堪堪躲過去。
許凱同褲腳都被潑溼了，尷尬地先招呼眾人出了院門。
知識分子一臉苦笑：“今天算是我丟人了，路導。”
“怎麼個事兒？”
“這院子裡住了10戶人家，都是冰窖王的子孫後代，他們是共有產權。”
“我前前後後帶了幾次客戶來，都因為談不攏條件被趕出來了，久而久之這些人也就不太待見我。”
北平四合院因為諸多歷史遺留問題，存在複雜的產權問題是常態，這也是四合院成交量低迷的重要因素之一。
路老闆看看錶，帶著眾人先奔了餐廳，看看拿下這院子是怎麼個章程。
許凱同客氣地請路寬等人上座，這才好整以暇地介紹起這座院子的行情。
“冰窖王府佔地627平左右，現在市價大概每平米7000到10000左右。”
他說完就盯著路寬的表情看，看他一副訝異的表情還是心生失望。
許凱同咬咬牙：“路導，這價格我還可以再。。。”
“你儘快做通裡面人家的工作，最快速度把共有產權的問題解決，我戶口8月就能轉到北平來。”
“還有冰窖王府左右的兩個院子，也幫我問問價格，我想一起買下來。”
600平的四合院說實話也沒多大，乾脆趁著價低把邊上兩套300平的也收編了一起裝修。
許凱同被狗大戶兩句話噎住，很深刻地感受到了人生的參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