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燕芳是抽菸的。
從風塵滾滾的江湖摸爬滾打起勢，又常常陷入愁苦的命運中鬱躁難消，她自然是抽菸的。
路寬徵得醫生的同意給她點上煙，梅燕芳讓醫生都先出去。
“痛，要不了命。”
“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才最要命。”
梅燕芳還穿著女律師的白色襯衫，兩指夾著燃燒的香菸，笑對著面色鬱郁的三人。
星星煙火在晦暗的房間裡照亮了她慘淡的面色，煙霧中的梅燕芳有一種說不出的獨特氣質。
劉伊妃看得呆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感受。
只覺得她上一秒還是80年代香江電影裡的摩登女郎，下一秒這根菸讓她從海報和銀幕裡走了出來，栩栩如生地出現在眾人眼前。
“我知你愛歌迷，愛自己的藝術生命，但這樣是不是太苦了些。”
“冇事，準備開工！”
劇組所有人都驚訝異常地看著梅燕芳回到片場。
化妝師看了看導演鐵青的臉色，不知道該不該上前補妝。
路老闆心底裡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既然勸不了她，那就迅速拍完吧。
“小李小王補妝，所有人就位，都打起精神來！”
“是！”、“收到！”
寧皓等人都激動地眼眶泛紅，梅燕芳的敬業打動了他們，也讓現場所有人認識到了這一輩演員的執著。
路寬坐在監視器前緊張地看著她的揮灑自如，短短5分鐘的戲份讓大家幾乎是提心吊膽地在看。
“卡！過了！”
路寬頻頭站起來鼓掌，現場掌聲一片。
梅燕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擺擺手，再也沒有一絲力氣說話，由王敏惠攙扶著往房間裡走。
大家目送她離去的背影，白色襯衫後背已然溼掉了一大片。。。
“你手沒事吧？”
路寬給在露臺邊發呆的劉伊妃遞過一瓶水。
劇組人員在拆卸裝置，劉曉麗拉著王敏惠關心著梅燕芳的身體，只有劉伊妃一人從梅燕芳出事後就一直這副呆愣的表情。
小姑娘仿若後知後覺地搖了搖頭，又心虛地摸了摸自己溼潤的俏臉。
路寬知道今天的事情給了她很大的震撼。
特別是上一秒還近距離接觸到痛苦地抽搐的梅燕芳，下一秒就看她沒事人一般地堅持把戲拍完。
這樣一位已經功成名就、蜚聲亞太的女藝人，有必要為事業犧牲至此嗎？劉伊妃半晌才猶豫著對路寬道出了心中的不解。
路老闆也是臉色沉重：“什麼是演員，這就是演員，她是一位真正的藝術家。”
“你不理解，是因為你還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你為什麼想做演員？”
劉伊妃被他一句話問得呆住了，換做平時她有一千種回答，去調侃、去敷衍、去應付。
但就在剛剛才被梅燕芳震撼心靈的當下，她卻有些啞口無言。
我為什麼想做演員？也許是為了名利，也許是為了享受那些豔羨的目光，也許是為了讓劉曉麗驕傲，也許是為了。。。
她突然發現無論是這裡面的哪一條，都沒辦法支撐她像剛剛梅燕芳一樣為了藝術自我奉獻。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看著蹙著眉頭陷入沉思的小姑娘，路寬編織起一段美麗的謊言。“梅姐確診的時候我問她，如果在自己生命的最後幾個月才發現這樁惡疾，她會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