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走後,許溫和顧星若二人回到房間。
許溫站在別墅的落地窗前,望著庭院裡聚會殘留的痕跡默默發呆。
“在想蘭秋生的事?”顧星若站到他身側,順著他的目光望向空蕩的庭院。
許溫沒有立刻回答。
歡送會上顧星若的表現無可挑剔,甚至稱得上慷慨。
那枚銀杏葉胸針與於鳳玲所贈的幾乎一模一樣,卻換了材質,價格翻了幾十倍。
她以顧家大小姐的身份替蘭秋生鋪路,又當著所有人的面強調“朋友”二字,既全了體面,又劃清了界限。
有顧星若的幫助,蘭秋生的金陵之行會更加順利。
不然僅憑她的身份,可能會處處碰壁。
有些人甚至會覺得她年齡小,故意欺負她。
“你早就知道她喜歡我。”許溫終於開口,語氣平靜,卻非疑問。
顧星若輕笑一聲,指尖捲起一縷長髮:“楊易瑤剛才還說我遲鈍,可我又不瞎。”
她轉身靠上窗框:“但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明知道,還幫她?”
許溫皺眉。
這個問題他思考過。
曾經的大小姐很愛吃醋,對所有接近他的女人都虎視眈眈。
可如今,她竟親手將蘭秋生送到自己可能頻繁出差的城市。
“因為你在試探我。”他直視她的眼睛。
這是最合適的理由。
“錯,我在賭,賭你許溫會不會主動推開她。”顧星若忽然伸手拽住他的領帶,迫使他低頭。
她的呼吸帶著紅酒的甜香。
“你可以拒絕她,但如果她天天在你眼前,以工作之名靠近你呢?如果你去金陵視察時她深夜來送檔案呢?”
顧星若的算計赤裸而鋒利,偏偏他無法指責。
這確實是大小姐的風格:把隱患擺上檯面,逼所有人亮出底牌。
她從來都不屑於用什麼陰謀手段。
經過這一年的成長,顧星若對這一套的運用已經愈發熟練。
“若若,我們之間需要這麼多試探嗎?”他嘆了口氣。
大小姐比他預想中成長的要快。
或許這個女兒最像她的父親。
“需要,夏檸那麼瘋,蘭秋生又想著默默守護,而我要的是你心甘情願選我,不是靠趕走別人贏來的。”顧星若的語氣斬釘截鐵。
許溫聽到後心頭一震。
顧星若的眼底藏著一種近乎悲壯的驕傲。
她要贏,但必須贏得堂堂正正。
這很符合大小姐的性格。
顧星若見許溫沒說話,歪頭打量他:“你真不打算去送送蘭秋生?”
“我會給她安排車的。”許溫坦然道。
顧星若輕哼一聲:“你連夏檸的籤售會都親自盯全程,對跟了你的小秘書就只派個車?”
她拉著他坐到床邊:“去吧,順便替我帶句話,遇到麻煩可以找金陵那邊的人,別自己硬撐著。”
說到底,她還是顧忌著朋友情分。
蘭秋生的朋友不多,顧星若的朋友同樣不多。
如果不是因為同時喜歡一個人,她們或許會是更要好的朋友。
許溫點點頭:“嗯。”
顧星若擺出一個“大”字倒在床上,她順便把許溫拉了下來。
大小姐靠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做了這麼多,你該獎勵我一下。”
許溫心領神會。
他翻了個身壓在上面,隨後俯身輕聲說道:“我知道”
夜色很美,兩人的姿勢也很美。
時間很快來到蘭秋生出發的日子。
她已經處理好所有工作,並和導員請假。
以後只有上課的時候她才會回到臨江。
蘭秋生拖著行李箱站在安檢口,頻頻看錶,生怕誤了車。
她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打扮的十分隨意。
當許溫的身影出現在人群中時,她明顯鬆了口氣,卻又迅速低下頭整理並不凌亂的衣角。
“公司臨時改了安排,我跟你一起過去,金陵分公司選址需要最終確認。”許溫接過她的行李。
這當然是藉口。
許溫雖然十分信任蘭秋生,但他還是有點不放心。
蘭秋生心知肚明,卻配合地點頭:“謝謝班長。”
列車啟動後,許溫開啟筆記本處理郵件,餘光卻瞥見蘭秋生反覆撫摸胸針的動作。
他忽然開口:“於書記知道你今天走嗎?”
“嗯,她昨晚來宿舍幫我打包行李,還塞了一罐醃蘿蔔,說我肯定吃不慣那邊的菜。”蘭秋生笑了笑。
許溫想起那個打扮精緻的學校書記,很難想象她會操心醃菜這種事。
或許每個母親面對遠行的孩子都會變成這樣。
“於書記很支援你的決定,但如果有困難,隨時可以回臨江。”他叮囑道。
蘭秋生望向窗外飛馳的景色:“班長,你知道我為什麼選金陵嗎?”
“你之前不是說為了成長嗎?”許溫調侃道。
他知道蘭秋生這是終於打算說心裡話了。
“算是吧,但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那裡沒有你,在臨江,我總忍不住關注你的動向。”她轉過頭,眼神清澈而坦然。
這句話她沒和任何人說,就算和丁悅也不是這麼說的。
許溫忽然明白顧星若為何敢賭了。
蘭秋生比任何人都有清醒的決絕。
列車穿過隧道,黑暗籠罩車廂的瞬間,他聽見她輕聲說:“所以請別對我太溫柔,那會讓我誤會還有希望。”
光明重新降臨。
許溫看見蘭秋生的睫毛在輕微顫抖。
他輕聲回道:“好。”
接下來的路程兩人沒再說話,只是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
車輛很快到站,顧星若安排接應的人已經等候多時。
交接工作時,許溫注意到蘭秋生迅速進入狀態。
那一刻,她身上再無曾經的拘謹,而是獨當一面的氣場。
傍晚的酒店走廊裡,許溫正要回房,卻見蘭秋生追上來:“班長,若若的胸針.”
“她讓你有困難找顧家的產業。”
“能替我謝謝她嗎?就說,我不會濫用這份好意。”蘭秋生苦笑。
許溫點頭,轉身時卻聽見她突然問:“你愛顧星若嗎?”
他停住腳步。
這個問題太直白,直白到不該出自恪守分寸的蘭秋生之口。
“或者說,你愛過夏檸嗎?”她聲音發顫。
許溫轉身,看見她攥緊的拳頭。
他忽然意識到,這是她最後一次試探。為自己尚未徹底死心的感情要一個斬釘截鐵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