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自己好像在聽幻想故事。
《病名為你》中的劇情一幕幕在她的眼前浮現。
原來那些真的都是夏檸的親身經歷。
“為什麼?”她艱難地問道。
夏檸苦笑了一下:“因為我瘋了,字面意義上的瘋了,嫉妒、佔有慾、偏執.隨便你怎麼稱呼它,那時候的我看到許溫每天和你們在一起工作,就覺得整個世界都在背叛我。”
蘭秋生注意到夏檸說這些話時,眼睛一直盯著咖啡杯。
“許溫他是怎麼想的?”她詢問道。
“他沒有怪我的意思,眼中只有心疼,一直都是,甚至到後來撲過來救我的時候都是。”夏檸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蘭秋生感到一陣心痛,她突然理解了為什麼許溫總是對某些話題避而不談,為什麼他在提到夏檸時眼神會變得複雜。
“後來呢?”她繼續問道。
“後來?後來許溫就和我分手了。”夏檸扯了扯嘴角。
“但他說是因為.”蘭秋生想起許溫說的分手原因。
“因為性格不合?因為各自追求不同?都是謊言,他編出來保護我的謊言,你知道最諷刺的是什麼嗎?”夏檸搖搖頭。
她的聲音突然帶上了一絲哽咽:“即使在那樣的時刻,他首先想到的還是保護我。”
蘭秋生感到喉嚨發緊,她想起許溫辦公室抽屜裡那些關於心理治療的資料,想起他偶爾流露出的疲憊神情。
現在一切都說得通了。
“顧星若為什麼.?”
“為什麼原諒我傷害許溫?”
夏檸的臉上依舊是苦笑。
她繼續說道:“誰知道呢,也許是因為許溫的請求,也許是因為她比我想象的更成熟,或者更聰明,今天的籤售會,那些‘驚喜’,你以為只是單純的幫助嗎?”
蘭秋生回想起籤售會上的場景。
那個浸泡在福爾馬林裡的玫瑰標本,記者關於精神病院的提問,顧星若站在一旁時意味深長的微笑。
“她在提醒你。”蘭秋生做出判斷。
夏檸點點頭:“提醒我過去發生了什麼,提醒我欠她什麼,提醒我界限在哪裡。”
她轉動著咖啡杯:“很聰明,不是嗎?表面上大方得體,實際上每件事都在強調她的勝利。”
蘭秋生突然感到一陣寒意:“那你為什麼接受?”
“因為我確實欠她的,是她阻止了我,沒讓事情鬧的更大,而且某種程度上,這對我也有好處,《荊棘標本》能賣得這麼好,部分原因就是這些‘話題’。”夏檸坦然道。
她自嘲地笑了笑:“瘋狂女作家的噱頭永遠吸引人。”
蘭秋生知道這不是夏檸的真心話,但她沒有再繼續追問。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精神勝利法”,就像她一樣。
“那你後來接受治療了?”她小心翼翼地換了個話題。
夏檸的眼神飄向遠處:“嗯,心理治療,藥物治療,甚至.在看守所待過幾天。”
她的聲音平靜得不像在說自己。
“那段時間,許溫經常給我發訊息,還送我生日禮物,即使我們已經分手了。”夏檸陷入回憶。
“他從未放棄過你。”蘭秋生輕聲說。
“是啊,他就是這樣的人,即使在你最不值得被愛的時候,他也會找到理由繼續關心你。”夏檸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突然直視蘭秋生:“就像他現在關心你一樣。”
蘭秋生的心跳漏了一拍:“我,我們只是工作關係。”
夏檸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是嗎?那你為什麼這麼在意他和我的過去?為什麼今晚要攔住我問這些?”
蘭秋生感到臉頰發燙,她低頭看著已經涼了的拿鐵,不知該如何回答。
“沒關係,我理解,許溫就是有這種魔力,他能讓你覺得你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即使你知道他對每個人都這樣。”夏檸的聲音突然柔和下來。
“你不恨他嗎?為了顧星若離開你?”蘭秋生忍不住問道。
夏檸沉默了很久,久到蘭秋生以為她不會回答。
“我曾經恨過,因為我發現我本質上也還是個自私的人。”她最終說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但我理解他的選擇,我也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或許那些治療真的有用。”夏檸抬起頭。
這句話在狹小的咖啡廳裡迴盪。
蘭秋生突然意識到,今晚的談話已經觸及了某個危險的邊界。
“對不起。”她輕聲說。
夏檸搖搖頭,嘴角勾起一個疲憊的微笑:“不必,你沒什麼可抱歉的,你想聽我就說給你聽,這樣你也不用到處問了,現在你知道了我和許溫分手的原因,我覺得你心裡也該有自己的答案了。”
說完後她看了看手錶:“時間不早了,你應該回去了。”
蘭秋生點點頭,卻坐著沒動:“最後一個問題,你這次回臨江,真的只是想和許溫做朋友嗎?”
夏檸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隨即恢復平靜:“那就要看他的選擇了。”
她站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手包:“有些界限,一旦越過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走向收銀臺付了賬,蘭秋生注意到她的背影在燈光下顯得異常單薄。
當夏檸再次轉身時,她的臉上已經戴上了那個公眾熟悉的、溫柔的微笑面具。
“謝謝你今晚的談話,希望《荊棘標本》沒有嚇到你。”夏檸的聲音恢復了籤售會上那種優雅的語調。
蘭秋生搖搖頭:“它很美,美到讓人覺得心碎。”
夏檸的眼睛亮了一下,似乎這是今晚她聽到的最真誠的讚美。
她回到座位上,對著電腦繼續工作。
“蘭秋生,好好照顧他,他比看起來的更需要有人照顧。”她突然抬起頭。
這句話說完後夏檸便徹底陷入到沉默中。
她帶上耳機,手指不斷在鍵盤上飛舞。
蘭秋生莫名覺得夏檸敲打鍵盤的聲音有些好聽,就像她的聲音一樣。
她知道自己就算繼續坐在這也不會再有任何收穫。
而且她也知道了自己最事情。
離開咖啡店後,蘭秋生透過玻璃窗看向夏檸單薄的身影,驚莫名覺得有些心疼。
夏檸剛和許溫在一起的時候,她並不看好兩人。
現在她覺得當時的自己或許有些狹隘了。
蘭秋生慢慢走回到車上,這臺車是許溫的,現在一直是她開著。
回想起剛剛聽到的一切,她依然覺得不真實。
大家都有自己的位置。
那她又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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