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臉色漲紅了。
徐衛東熱血澎湃,揮舞紅旗喊起來:“同志們,我們的隊伍裡有壞人啊……”
國營海濱第七橡膠廠那幫人頓時像被掐住脖子的鵪鶉。
腦門油汗直冒,眼珠子滴溜亂轉。
他們被頂著肺了——人說的是實情!本來看熱鬧的隊伍全圍上來,好幾個耿直的工人指著他們問:“這位同志說的是真的嗎?”
“你們他嗎狗孃養的軟骨頭,支農期間提前跑了結果卻還能來參加表彰會?!”
“革命的隊伍裡混進蛀蟲了,必須揪出來曬曬日頭!”
群情激憤!胖青年臉色泛白。
他大聲說:“你胡說,別胡說,我們也……”
一個黑臉膛中年人走出來說:“也個屁!那就一起去生產隊,去當著貧下中農的面掰扯!”
“去嗎?”
有人帶頭。
質疑聲四起,並逐漸山崩海嘯。
七膠廠帶隊的幹部兩股瑟瑟,滿臉慌張:“完了完了!”
場子亂成一鍋沸水時,幹部們帶著民兵進場。
根本不用錢進張嘴。
自有大儒為我辯經。
正義感爆棚的工人爭先恐後還原真相——這年頭工人老大哥眼裡最揉不得沙子,路見不平就要吼。
恰好趕來的領導是軍轉幹部,脾氣火爆、雷厲風行。
他一把摘掉綠軍帽掐腰指著七膠廠一夥人說:“好呀,還有這樣的事情?!嗯?!還有這樣的隊伍!”
“你們是怎麼混進來參加這場勝利的慶功大會的?”
錢進冷笑:
“看來有這麼一位神通廣大的大人物,他了不起啊,很了不起呀。他竟有本事從千米之外,把一支逃兵隊伍塞進來參加勝利大會!”
領導一聽這話當場摔軍帽:“保衛處的同志們,給我把他們扭起來!”
民兵立即動手。
慘叫聲立即響起。
更多的領導到來。
人群被疏散開,提前入場。
一支支隊伍放下紅旗進入會場,徐衛東摸著新漿洗的勞動布工裝興奮的往四周看。
那眼睛瞪得是炯炯有神。
那腳後跟翹的該穿9厘米攻速鞋。
整個人在隊伍裡生動演繹著雞苗立雞蛋群。
錢進問道:“你跟個燒雞似的幹什麼?”
徐衛東傳授經驗:“這場合有報社來拍照報道的,要是能出現在報紙上,咱就有機會離開勞動突擊隊去個正經單位了。”
“你拿個支農搶秋模範,更容易找到正經單位接收。”朱韜揶揄他。
剛才從走廊入場的時候,不少人注意到公告欄貼著一張通知:
國營單位招工優先考慮支農搶秋模範、先進個人!徐衛東撇嘴:“這個我不指望了,藍工裝早把名額捂成熱被窩了。”
隊裡的孫紅旗也沮喪:“就是,咱拍拍屁股回去還得去上五毛錢一天的工。”
“人家藍工裝呢?回去單位給開慶功宴,說不準還能提工資!”
“甚至像七膠廠那些一樣,他們都沒幹完全程,結果跟咱一樣能參加表彰會!”
所有人都知道,七膠廠的工農互助隊不是混入大會的唯一敗類。
只是事情不能深究,所以其他隊伍逃過一劫了。
張紅波示意孫紅旗閉嘴。
所有領隊幹部都接到通知,進入會場後不能再聊這件事,安安靜靜等大會開幕即可。
這次大會很正式。
主席臺上足足擺放了三排桌椅,上面白瓷茶杯整齊成一溜。
每個與會者都有座位、面前桌子上都有一個帶著‘1977年海濱市支農搶秋-獎’紅字的搪瓷缸。
朱韜開啟缸蓋,有茉莉花茶香飄出來:“這可是幹部開會的待遇!”
“怎麼回事?怎麼這麼隆重?”
錢進問道:“以前不是這樣?”
朱韜說:“以前啥屁都沒有,就一天五毛錢的補助,都不夠買細糧的。”
“否則其他三隊會在下鄉後就找各種理由回城?因為以前是白乾呀!”
周耀祖說道:“這次咱隊裡跟著錢進和徐衛東沾光了,要不是他倆開來了拖拉機,我看咱隊裡不少人也得找理由脫產。”
曾經在下鄉第一天跟錢進頂牛的馮廣源等人聞言尷尬的低下頭。
錢進沒把這事放心裡。
他就沒把馮廣源這夥人放心裡。
搪瓷缸是每個人的獎品,另外還有集體獎勵錦旗。
起立奏國歌后,農工局和工會領導挨個進行發言,先念表彰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