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一天,錢進第二天得繼續上班。
照例他先安排勞動突擊隊的工作。
很簡單,只要掃掃落葉即可,早中午各抽出一個鐘頭完活。
然後魏香米會給他們劃全勤,讓他們能拿到五毛錢補貼。
這算是愛屋及烏也算是收買人心。
在倒張工作中,錢進起到了主要作用,魏香米念著他的情。
相比之下甲港的搬運工作很不簡單。
今天有多艘漁船靠港。
天冷了海鮮便於儲存,各菜市場、副食店、供銷社都要進行銷售,送來的貨多,搬運任務沉重。
偏偏今天還沒什麼風是個大霧天,魚腥味瀰漫在整個港口,給霧氣染上了腥味。
於是一大早錢進來了倉庫後就感覺濃烈的海腥味像一張無形的網,把自己捆的結結實實。
魏雄圖來的比他早,看到他後苦笑道:“還想著出太陽給手曬曬陽光,這樣能好的快。”
他的手比錢進還嫩,水泡磨掉皮能露出嫩肉來!
錢進掏出碘伏給他消毒,又抹了一層生長因子凝膠,用紗布給他包了一層:“怎麼把水泡皮弄掉了?”
魏雄圖沉默了一下,說:“我大舅媽非要給我剪掉,說這樣好的快。”
錢進無語。
他這孃舅一家子坑外甥啊。
於是他說:“今天你幹不了活了,你那份我來幹吧。”
魏雄圖感激涕零:“謝謝你,錢同志,抹了藥我已經好受多了。”
“你昨天就開始幫我,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
“我剛回城沒什麼錢也沒什麼好東西,你說你喜歡這種香菸,我把剩下的都拿來了。”
他開啟軍挎包,裡面躺著與昨天一樣的老刀牌香菸。
錢進還真想要這個。
昨天兩包煙已經賣掉了。
商城收走了。
一包煙兩千塊,價格還不低。
錢進不客氣,又把這次帶來的煙塞進了自己包裡。
他給魏雄圖換上紅梅煙,說:“多給同事們遞煙,禮多人不怪嘛。”
魏雄圖訕笑道:“我不太好意思。”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錢進莫名其妙,“你給同事送煙都不好意思,以後怎麼追姑娘娶媳婦?”
魏雄圖聽到這話臉色有些黯然:“我不追姑娘,也不娶媳婦,其實我已經結婚了,都有孩子了。”
錢進震驚:“你多大!”
“27歲。”魏雄圖說。
錢進咂咂嘴。
不奇怪。
不過魏雄圖長的是真秀氣,看起來跟前世的大學生似的,有種清澈的愚蠢。
兩人聊著天,工友們陸陸續續到來。
老拐跟兩人點頭打了個招呼,主動推著三輪車開始去卸貨。
有工人給錢進推來一輛小車:“小錢,你推這車。”
錢進客氣:“專人專車,我推大哥你的車,這不好吧?”
工人嗤笑:“昨天隊長跟你逗樂呢。”
錢進塞給他一包煙。
工人笑著拍他肩膀。
有人咳嗽一聲,錢進和工人看過去,發現胡順子在不遠處負手背後眺望滄海。
這工人趕緊離開。
胡順子獨自感嘆:“看到這大海,我忍不住想起我爺爺。”
錢進沒搞懂他要搞什麼。
老拐偷偷跟他說:“咱工頭的爺爺掉海里淹死了,沒找到屍首。”
工人們列隊。
胡順子嚴肅說道:“都來了?那我把隊裡的工作計劃傳達一下。”
“今天主要兩塊活,一個是搬尿素一個是搬漁獲,兩個活都趕潮水,所以今天弟兄們都加把勁,爭取不用加班。”
錢進舉手:“報告!”
胡順子衝他露出公豬的微笑:“你說。”
錢進把魏雄圖的情況說明了一下,然後表態願意幫魏雄圖的忙,少休息多幹活。
也有工人聞言搭腔,說自己也願意幫新同事的忙。
胡順子擺擺手讓他們去幹活,把錢進和魏雄圖給留下了:“正好有點事跟你倆說一聲。”
他拿出上工表給錢進看:“你倆昨天本來屬於工傷,按照我的意思下午在家裡休息好了。”
“但臨下班的時候宋隊長過來查崗,發現你倆剛上班就脫崗很不滿意,非要給你們記曠工。”
“我當時據理力爭了,不信你們去問工友……”
“領導您言重了,我們怎麼能不信呢?”錢進趕緊配合的說。
魏雄圖嘆了口氣。
幹了半天活,明明領導讓休息,結果怎麼又變成曠工呢?
胡順子又說:“小魏這個手的情況我瞭解,不過咱搬運工嘛就是粗人,是吧?”
“手上沒有老繭幹不了這活,所以該幹還是得幹,手上的皮掉了長、長了掉,這樣才能變成老繭。”
“再說咱甲港搬運隊一直是鐵人王進喜學習標兵隊,可不能給隊伍拖後腿呀!”
魏雄圖咬咬牙,露出堅毅之色:“明白!我不會掉隊的!”
錢進看向胡順子的眼神不對。
但他走之前還是掏出香菸塞給了胡順子。
本來他還帶了兩瓶不錯的糧食酒,現在來看暫時沒必要送給胡順子。
和解的事情不是他想象中那麼順利。
錢進和魏雄圖做搭檔,一個往車上搬貨一個推車送貨。
他讓魏雄圖來搬。
因為可以用胳膊夾住箱子搬運,推車卻必須用手掌攥著車把。
胡順子分給兩人的又是帶魚。
一道道銀白色的鱗片在霧氣中閃著微光,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腥味等待著他們。
周圍工人時不時上來幫個忙。
畢竟錢進有司機朋友,還給他們送煙來著,他們跟錢進沒矛盾,所以想結交一番。
遠處副工頭康信念注意到這一幕,笑道:“很會收買人心啊。”
正在揮汗如雨的胡順子說:“我啥也沒幹啊。”
康信念翻白眼:“不是說你,是說錢進那新人。”
胡順子聞言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