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席捲落葉,豔陽普照大地。
此時的海濱是一個充滿詩意與畫意的季節。
北風與陽光共同編織了一個既蕭瑟又溫暖、既寧靜又熱鬧的矛盾世界。
錢進飛快蹬車回到泰山路。
不虛此行也不出意外。
棉紡六廠的招工名額換給了王東。
現在各工廠招工不像五六十年代那麼嚴格,從周耀祖入職七膠廠就能看出來。
從張紅波一個居委會主任就能聯合工廠領導操作招工身份也能看出來。
棉紡六廠根本不在乎錢進能不能去上班,只是張紅波這邊暴雷了,組織追查這件事,他們只好給個交代。
只要錢進答應不鬧事,這名額轉給王東或者李東都可以。
實際上頂工上班這種事不管在歷史上還是當下太常見了,甚至馬上恢復高考了,國家監管更嚴格的大學生都有很多很多被頂替的。
錢進找人把王東叫回來。
王東忙活的一頭汗,莽撞的問:“你怎麼翹班了?哈哈,搬運工的活不好乾吧?”
錢進將報到通知書交給他:“去棉紡六廠上班怎麼樣?”
王東一愣。
他下意識接過厚紙,手指正好摸到上面凸起的鋼印:
《新職工錄用通知書》!最先去鉛字油墨印著的“錢進同志”的‘錢進’二字被鋼筆劃了兩道槓,改成的‘王東’墨跡乾透還沒多久。
他伸手摸向‘海勞字第號’印刷字跡,鋼印油墨有著非凡的魅力。
北風如同老色匹的牛子般無縫不入,它們穿過窗縫吹進來,將牆上掛曆紙吹到簌簌作響。
不知道誰在旁邊桌子上放了一搪瓷缸的茶水。
裡面茶葉已經沉在杯底,浮起一層帶著鐵鏽色的茶膜。
“給我的啊?”王東聽見自己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草!怎麼給我了啊!”
他等待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
其實勞動突擊隊的五個隊伍,是按照成立時間來排列的。
一隊最早,五隊最晚。
王東是一隊隊長,他幾乎就是現在隊員裡,入隊最早的一個!但因為他脾氣火爆不得領導喜歡,張紅波不給他使勁,他自己沒有門路,只能待在隊裡鬱鬱寡歡。
實際上他一早脾氣還沒有這麼執拗暴躁,也是在勞動突擊隊悶的時間太久,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才變成這麼個性子。
仔細看著通知書上的姓名,王東猛然抬頭看錢進:“你一來隊裡我就對你沒個好臉色,你當了總隊還頂撞你、不服你,你幹嘛把機會給我?”
錢進說道:“因為我是總隊,我做事得講公平。”
“打投所要支農模範,我只能送老徐進去。七膠廠要模範要先進個人,周隊符合條件我就送周隊進去。”
“現在棉紡六廠沒有什麼條件,該輪到你了。”
王東咬咬嘴唇、擰了擰眉毛,像是做了個鬼臉又或者把眼淚逼回去。
他深吸了口氣說:“你應該當咱街道主任,大家肯定都服你。”
“誰不服你,我揍到他服你!”
錢進急忙說:“別瞎說,我又不是居委會工作人員,沒有編制,沒有資格當主任我也不想當這個主任。”
他又扯回話題:“棉紡六廠比不上打投所,可也不比七膠廠之類的單位差。”
王東猛地抬起頭:“我當然知道了,咱們海濱國營廠四大金剛,棉紡廠不排第一也能第二,待遇好、福利高,而且女工多男的好找物件。”
“你不是有媳婦了嗎?”錢進突然有點後悔。
王東嘿嘿笑:“錢總隊你不是沒有物件嘛!”
“你送我進棉紡廠,我必須給你找個媳婦!”
錢進擺手:“這個不勞你老操心,你去好好上班吧,把你脾氣收一收,別今天上班明天被趕回來。”
王東立馬說:“那絕對不會,我去了一定好好幹!”
“就像老徐說的那樣,咱勞動突擊隊不出慫人只出精銳,我去了肯定拿先進個人!”
錢進信他不如信自己是秦始皇轉世。
他說:“別把話說滿了,就你那個脾氣我不清楚?送你進車間其實是害你,你跟工友領導絕對會搞出矛盾來。”
王東要辯解。
錢進擺擺手:“聽我說,這個通知書有個漏洞或許可以利用。”
“這是棉紡廠的正式工錄用通知書,可是具體什麼工種它不管……”
他衝王東挑挑眉頭:“理論上哪個部門、哪個車間接收你,你就可以去哪裡。”
“我找政工科的科長問過了,他們那邊保衛科正好出現了空缺,一個空缺!”
王東難以置信的看向他。
國棉六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