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用袖子抹抹嘴說道:“沒問題,到時候看看,願意來集體過年的咱就集體過年。”
“今天就過年了。”王東抬頭說了一聲,低下頭繼續喝湯。
不少人點頭。
這頓餃子簡簡單單。
卻吃的人深感幸福。
吃了飯,修繕工作繼續,這個倉庫破敗的厲害,要收拾起來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錢進不可能始終盯著,最後事情還是交給蘇昌順來負責。
邱大勇、王東、徐衛東他們始終還得去上班。
修繕工作裡,屋頂是重點,也最麻煩。
蘇昌順特意挑了幾個身手敏捷的小夥子來專門負責修屋頂。
不是專業隊伍,不會搭建腳手架。
所以修繕工作的工具還得是梯子。
一條條長梯子靠在屋簷上,青年們手腳麻利的上去開始拆除殘破的瓦片。
碎瓦片下雨般落下,被下面的人用帆布接住。
得節儉度日。
有些瓦片挑挑揀揀還能用的。
“椽子爛了一半。”爬上屋頂檢查的青年喊道,“得換新的。”
木工組立刻行動起來,把預先加工好的椽子一根根遞上去。
邱大勇給勞動突擊隊找到一個專業的瓦工師傅,由師傅親自上屋頂指導安裝:“間距要均勻,承重才平衡。”
陽光越來越強,照在倉庫的新白牆上,亮得刺眼。
地上擺放著積攢下來的瓦片。
瓦工下來用腳踢了踢,連連搖頭:“這些瓦片都不行了,直接丟掉吧,換新的。”
蘇昌順捨不得:“現在瓦片不好找,不能湊活著用?”
瓦工還是搖頭:“怎麼湊活著用?你看這些瓦,估計年紀比咱倆加起來都要大!”
“靠它們遮風避雨?那還是算了吧。”
蘇昌順問道:“要是靠它們來壓重呢?遮風避雨有這個。”
他招招手,兩個青年搬來厚實沉重的防水篷布。
瓦工看到後擦擦眼:“這是篷布?怎麼亮晶晶的?”
蘇昌順說道:“我不懂,反正是咱錢老大找人搞來的東西,說是國外用的防風避雨物資,用的是瀝青和鋁膜做成的,能隔水還能隔熱,可厲害了。”
瓦工上去搓了搓,嘀咕說:“咱都是土工匠,沒見過這麼厲害的東西,這怎麼用?”
蘇昌順按照錢進的教導指示說:“很簡單,這不是把瓦片揭下來了嗎?把它鋪上去,再用瓦片給壓住。”
“反正就是給加了一層防水布,其他的還是看你老本行。”
瓦工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了,這就跟塑膠布一樣,要避免陽光照射,還是得靠瓦片來遮擋。”
“那沒問題了,這些瓦片不要緊,還能再頂一些時日。”
蘇昌順用食指撓了撓鬢角。
他記得不是這樣子。
錢進說這個篷布用的是一種什麼先進材料,耐老化,防水防曬持久力很強,甚至越是陽光照射,它還產生粘性,上面加裝瓦片,是靠它們來粘住瓦片,保護瓦片。
不過這些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們要幹活。
蘇昌順和瓦工進行指揮,青年們一段段鋪好篷布,然後用新調配好的灰漿在屋頂上塗抹均勻,再將瓦片一片一片地鋪上去。
有專業師傅指點自然不一樣。
每一片瓦片都擺放得整齊有序,瓦片之間的縫隙也被灰漿填滿。
“這活兒可得細心,不然一下雨,屋頂就得漏水。”瓦工一邊鋪著瓦片,一邊教導隊友。
木工組則開始重新制作門窗。
這活相對簡單,就是根據倉庫原來的門窗樣式,精心挑選木材,進行切割、打磨。
“這扇門要做得牢固些,多釘幾根木條。”蘇昌順對負責做門的木工說道。
“以後咱這個倉庫既是生產車間又是倉庫,得注意防盜……”
錢進抽空過來檢視工作進展,發現蘇昌順的手掌已經磨破了皮。
修繕老屋真是苦力活。
蘇昌順是最能幹的漢子了,手掌上都是老繭,結果如今卻給磨破了,由此可知這兩天多辛苦。
錢進趕緊回家去商城買了雙氧水清創,用紗布給包裹起來。
蘇昌順沒吱聲,用膠布把紗布隨便纏了纏,又繼續幹活。
第三天,新椽子已經全部安裝就位。
瓦片清洗後也灌漿全數安裝上屋頂,灰黑的瓦片在陽光下泛著光,像一片片的魚鱗。
居委會請來的電工在安裝新電線。
電線是錢進自己提供的。
自然也是商城出品。
電工看到這些包著黑皮的電線起初不以為意,可是拿到切口一看咋舌:“純銅包鋁電線啊?這是哪裡搞來的?”
前來幫忙的王東問:“是好東西?”
電工說:“可不是嘛,絕對是好東西,市政府今年翻新電路,用的就是這個。”
“這種電線導電率高,電壓穩定,電阻低,能節省用電而且壽命還更長。”
王東聽的一愣一愣,什麼也沒聽懂,只知道這是好東西。
他不瞭解很正常,連電工也不清楚這電線真正厲害的地方。
它們外皮絕緣層用的是當下沒有的阻燃材料,看起來平平無奇,實際上阻燃防火耐高溫。
而且柔韌性很強,柔軟耐折,耐寒耐熱防水防油,基本上這倉庫以後一直到拆除,都不需要再更換電線了。
在電工帶領下,幾個青年小心地在牆內預埋線管,然後把嶄新的銅線穿進去。
“現在條件真是好了,能用上銅線。”電工還是感慨,“早些年連鋁線都緊缺。”
安裝上電燈,通電之後,燈光閃亮。
晚上可以加班了。
後面木工組的新門窗也製作完成了。
錢進親自給門框刷上防腐油漆,自然也是商城出品。
嶄新的木料先後三遍刷了防腐漆,逐漸呈現為動人的琥珀色。
窗戶上已經安好了玻璃,用膩子固定,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內外牆壁新修之後,已經完成了粉刷。
錢進同樣要求按照高標準來粉刷,要先後刷四遍。
等到門窗安裝上,最後一遍的粉刷工作也開始了。
石灰水在大鐵桶裡攪拌,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年輕隊員們用長柄刷子蘸滿白漿,在牆面上畫出一道道弧線。
不一會兒,所有人都變成了“白人”,連睫毛上都掛著石灰點子。
“注意邊角!”蘇昌順做事很仔細,一個勁提醒手下,“刷子要穩,不能滴漿。”
這一遍牆壁粉刷工作結束,倉庫修繕工作算是完結了,已然是煥然一新。
錢進前來驗收。
雪白的牆壁,灰黑的瓦頂,草綠色的門窗上浮著一層琥珀質地的漆色,陽光照耀,閃閃發光。
錢進提前準備好了招牌。
泰山路人民服裝廠。
他讓蘇昌順爬上梯子,把招牌釘在了倉庫大門正上方。
下面隊員玩命鼓掌,還有人吹口哨。
蘇昌順是個老實人,對此很不好意思:“錢總隊這應該是你的活,我就是個幹活的。”
錢進拍他肩膀笑道:“對,你是幹活的,咱們同志都是能幹活的勞動階級。”
“這倉庫是你帶隊幹出來的,所以上招牌的事不是你來幹誰來幹?”
“是不是,同志們?”
隊員們嗷嗷叫:“是!是!”
王東站在人群后面,望著這座新生的倉庫,突然想起自己險些失去的工作、家庭和這個大集體。
此刻,在這集體的喜悅中,他感到一種久違的充實。
有些東西,比肉體慾望更重要、更有價值。
還好,自己沒有鑄成大錯。
現在他犯下的錯誤還能補救。
就像這座倉庫一樣,雖然破敗,可是隻要骨架還在,那大不了推倒重來,總有辦法煥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