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蘇銘弋緩緩說道:“如果我沒記錯,汪盞在晚上七點四十三分的時候出去上過一次衛生間,兩分鐘之後,也就是七點四十五的時候才回來,這兩分鐘會不會換人了?”
江子煥終於開口打斷了他,說道:“破案要講究證據,到現在為止你只是推測,我相信你的說法,但是我必須要一個證據。”
“證據?”蘇銘弋反問一句,又說道,“這兩分鐘之內的監控影片我反反覆覆地看了一百多遍,我一直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江隊長,這個世界上只要是被人做過的事就不可能沒有痕跡對嗎?”
江子煥摸了一下額頭,無奈道:“理論上講應該是,一如從理論上來講,這世界晨昏分明,地球擁有一條亙古不變的晨昏線,有光明就必然會有黑暗。”
黑暗……
蘇銘弋繼續播著那兩分鐘的監控影片,他把“汪盞”回來的影片畫面單獨截出來,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著,卻終究沒能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江子煥看著他,無奈地說道:“汪盞已經押到審訊室了,我覺得……我覺得她精神上不太正常,唐安陌正在問一些基礎的資訊,不如你去進行下一步的審訊?”
在一旁發呆的顏婼湊了上來,說道:“江隊長,你為什麼會覺得她精神不正常?”
江子煥順口說道:“都幹出來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了,她還能是個正常人嗎?”
蘇銘弋嘆了一口氣,說道:“從我的專業上來講,汪盞長期處於一種過分壓抑、過分憤懣仇恨、長期苦悶的心理狀態裡面,這種長期壓抑苦悶的異常心理狀態自然而然地讓她的精神狀態變得不正常,但從她能放了容挽挽這個舉動上看,汪盞還沒有到歇斯底里的程度,至少還是有理智的。”
江子煥不解地問道:“這很重要嗎?”
“當然很重要,”蘇銘弋冷冷一笑,“到目前為止,汪盞已經殺了三個人了,這在我見過的連環殺手裡算是理智最正常的了……不光是說人,只要是一種動物,包括人在內,在暴力殘殺自己的同類之後一定會有不同程度的心理應激反應,如果這個人一旦殺了三個人,除非是變態的精神人格,不然不可能在殺了三個人之後還能保持理智。”
“……什麼意思?”
江子煥覺得自己有點迷茫,每次聽了蘇銘弋關於犯罪心理的分析,或者說是刨析之後,所有人都會不約而同地覺得腦袋疼。
蘇銘弋繼續說道:“我的意思就是,汪盞殺這三個人都帶有極其明確的目的,所以才能讓她自己現在的精神狀態還沒到崩潰的程度,還能保持一定的理智……這種行為上的悖論只能說明一點——汪盞太清醒了,她殺人的時候異常地清醒,她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殺死對方,她也知道自己應該怎麼逃脫。”
他側頭看向顏婼,笑道:“小婼,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審訊汪盞?趙局讓你跟著我,我總要給你個歷練的機會。”
顏婼覺得耳邊一大堆蜜蜂在嗡嗡地飛著,一聽說要她參加審訊,更覺得自己耳邊的蜜蜂變多了:“不……我覺得我沒有這個能力!”
“誰能是一開始就會做案情分析的?”
蘇銘弋緩緩笑道:“案情分析這種理論性的東西,除了理論就是經驗,你只能靠自己積累經驗,只有這樣你才能正大光明地留下來。”
顏婼一張小臉都皺的不行了,最後只能認命地點了點頭:“我去我去!”
……
狹窄黑暗的審訊室大門被開啟,一道劇烈的明光倏然炸開,兩道人影閃過之後,這片方寸之地再次恢復了無邊的黑暗。
汪盞安靜地坐在凳子上,靜靜地看著走進來的蘇銘弋和顏婼兩人。
蘇銘弋帶著顏婼坐下,顏婼已經開啟了筆記本,準備開始記錄筆錄。
監控裝置、錄音裝置、藍芽耳機全部被開啟,蘇銘弋這才看向汪盞,一字一句地說道:“綁架現場的談判電話是我打的。”
汪盞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極其涼薄的笑容,緩緩說道:“是嗎?那麼現在,我們的對話變成了如此情景,你答應我的事情還有效果嗎?”
蘇銘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二十年前的事情對你來說也太重要了吧,這真的是我沒想到的,就為了我一個在電話裡的口頭承諾,就為了一個無比渺茫的希望……你居然就來這裡自首?”
汪盞冷冷地盯著她,在漆黑的環境中,她整個人彷彿也融入了無邊的黑暗,披肩的長髮自然垂落,映著她死一般青白的臉色,就好像離開光明太久的人帶有一絲最為正常不過的冷淡。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不介意告訴你,警官,如果你唯一的親人死得很慘,死後不明不白地被抹除了所有的痕跡,你真的不會很想殺了這些曾經行過兇的惡魔嗎?”
蘇銘弋看著她,語氣也是淡淡的,說道:“不會,可能我的親人都很想殺了我吧,所以我真的沒有你這種感覺,無法和你感同身受。”
汪盞:“……”
蘇銘弋莞爾一笑,又道:“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給你的承諾我一定會做到,二十年前的案子我會替你查明白,而陸宣明、成溪和林川的案子,我也會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