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相信吧?”蘇銘弋恰如其分的露出一份嘲諷,下一秒,只聽他言辭如刀,一雙眼睛冷得鮮血淋漓,“一把黑槍一萬左右,你們的年平均收入是兩萬元……這麼多把黑槍,難道是你們的神給你們的嗎?”
遠方淺灰色的天空渺茫一片,似有風雷隱動,悠長曠遠,拾起一地肅殺,可怕的沉寂蔓延開來。
“所以究竟是我闖入了你們的領地,還是你們用你們手裡的金錢交易汙染了你們的聖地?”
話音剛落,遠處竟然傳來一陣倨傲的笑聲,一箇中年男人穿過人牆,穩穩地站定在蘇銘弋身前,他眉梢輕佻,笑道:“看來這位小哥對我們槍的來源很胸有成竹呀!那你不如來說說,我們的槍究竟是誰給予的?”
這人便是主宰這個偏遠村落的人吧。
“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糾結這個問題?”蘇銘弋淺淺一笑,“我是警方的人,我關注的是無故死在我轄區裡的小女孩沈沁,跟你們的槍有什麼關係?反而是你,你讓這些人拿槍襲警,還明目張膽地告訴警察你們殺人放火,全村犯罪,到現在還要糾結一個沒有意義的問題……究竟是你發瘋了,還是你想跑了?”
一個是給人洗腦邪教信仰的傳教者,一個是頂尖的心理學專家,他們的硝煙全在這幾句話裡,鋒芒畢露。
男人還是笑著:“警察遇到非法持槍的人會不查不抓?別騙人了,我勸你還是說出來你所知道的槍支貨源,我可以讓你死的痛快點。”
“哦?”蘇銘弋眼角眉梢自帶笑意,聞言,他淺淺一笑,眼底盡是嘲諷,“神賜的槍支,何談來源呢?你們的神在哪裡,它們,就來自於哪裡。”
“……”男人怎麼也不會想到,有那麼一天,會有這麼一個人,用他的神學懟得他啞口無言。
但語塞也只是暫時的,少頃,男人再一次開口:“還是那句話,現在是你受制於我,而不是我要回答你的問題,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的貨源的?”
蘇銘弋冷淡一笑,“哦?他們信的是神,又不是你,憑什麼你有權利決定別人的生死?如果真是你在把他們當槍使,神不會介意嗎?”
“我們……”
男人剛要說話,卻又被蘇銘弋打斷了,“你們信奉的神,像室女的身體一樣純潔無瑕,像室女的心臟一樣鮮活幹淨,像室女的血液一樣妖異美豔,她那樣完美,完美到我們這些凡人遠遠地眺望一眼便是修來幾輩子的福報,她那樣美麗,美麗到所有人會情不自禁的對她動心……我瞭解你們的神,我更想了解你們,一場大火燒走了那些討厭的人,現在,請讓我瞻仰你們的聖地。”
男人驚愕的表情久久沒有褪去,這個時候他要是當眾反駁蘇銘弋,那就是詆譭村民的神,說不定下一秒,所有的槍口都要指向他……但如果他不反駁蘇銘弋,難道真的要邀請他去聖地?
村民不知道,他還不知道嗎?
那個地方絕對不能讓警察去!
正當他進退維谷的無奈神情從眼底流露出來的一瞬間,蘇銘弋已經讀懂了他的表情。
所謂聖地,只怕是祭祀之地。
換個說法,直接可以叫拋屍現場。
蘇銘弋忽然看向沈覽,笑道:“我能為你妹妹找到殺她的兇手,也算我們有緣,不邀請我進去喝口茶嗎?”
沈覽:“……”
空氣焦灼著,氣氛詭異著,忽然,一聲蒼老的話打破了沉寂。
“讓他進來!”
說話的人是沈平峰。
蘇銘弋毫不客氣,大步流星地走到屋內,還順便帶上了房門,給原地的所有人擺了一個“耶”的手勢。
原地的男人:“……”
沈覽:“……”
村民們:“……”
……
蘇銘弋彬彬有禮地坐到了桌子邊,屋子裡還是隻有沈平峰一個人,他沒有拿茶待客,而是直直地站立在一旁,冷冷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蘇銘弋側目一笑:“s市市公安局編外顧問。”
“不是問你這個!”沈平峰臉上青筋暴起,怒吼道,“我在問你,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們的神?”
“因為我信奉她。”
“你……”沈平峰忍了忍,硬生生把後面那句髒話憋了回去,半晌才又陰森森地開口。
“可我不信,”他的聲音如鋸木一般節節嘎吱作響,“人活到了我這個歲數,半隻腳已經踏進鬼門關了,真到了這份上,已經不信什麼神佛了,他們每年都會祭祀,但是他們的神卻什麼回報也沒給他們,連續三年大旱,雖然不說是顆粒無收,但也比以前差了太多……再加上小沁的事,我真的不再相信所謂的神了。”
蘇銘弋淺淺地笑著,一雙眼睛深井似的幽黑,深邃的好像日落時分那一線的天光,讓人來不及捕捉,也來不及看到他在想些什麼。
“所以呢?”
“我女兒的死絕對不是祭祀,我想請你查出真相!”
蘇銘弋這個人天生就很冷淡,如今面沉如水,周身陰冷的氣息竟好似碎金一般撲人耳鼻,好像千年冰潭一般讓人不寒而慄,戰慄不已,簌簌發抖。
“沈先生,雖然你的故事很動人,但我不相信你說的話,一個字都不信。”
一句句言辭如刀,話音如歲月中的流沙,在這仲夏之日生生綻放一簇冰花,蔓延至四肢百骸,浮塵俗灰,最後,化為虛無,只剩下孤寂冷清,永無止境的漫漫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