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殺人犯

醉漢倒地，那種令人心悸的感覺也隨之消散。

李明玉忽地脫力，癱在地上雙手駐地，大口地喘息著。

那帶血的石頭滾落一旁，場中寂靜無比。

“不會出人命了吧。”

“小夥子你沒事吧，要不要喝點水壓壓驚？”

人群議論紛紛，也有好心的女同志遠遠遞出一瓶海之鹽，但始終都沒人上前，因為人群中心的場景實在有些嚇人。

那婦女不知死活的躺在地上，臉上，腰部，全是血和淤青，醉漢更是滿頭飄紅，睡在地上，鮮血從腦門，七竅，不斷流出，蔓延成一灘觸目驚心的積澤。

李明玉雖然還算乾淨，但那醉漢的慘相，預示著這個見義勇為的小夥子很可能會淪為殺人犯。

對於殺人犯，普通人都會有著一種本能的牴觸和疏遠，不管殺人的原因是什麼，這個和平的年代，手上有人命的都不可能受到大眾的歡迎。

“讓一讓....”

李明玉站起身，渾渾噩噩的，緩緩擠出人群。

說是“擠”又有些不對，他所到之處，人群自動的分離出一條通道讓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直到踏進家門的那一刻，姑媽的聲音將他從那種癔症般的混沌狀態中喚醒。

“臭小子，這都幾點了，讓你十分鐘內回來，飯都涼了，快坐下吃....”

汪鳳仙話說到一半，發現李明玉臉色有些不對，那蒼白的樣子似是受到了嚴重的驚嚇，還有胸口和衣角的血跡，預示著李明玉回來晚了或許另有隱情。

“快進來！”

沒說什麼關切的話，汪鳳仙將李明玉扯到沙發上坐下，又到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樓道和對門，在確定沒人之後將屋門關上，反鎖。

“玉玉，什麼事，告訴姑媽，別擔心，你姑父有幾個戰友就在本市當值，咱們家雖然不富貴，但也不會讓人隨便欺負了。”

汪鳳仙臉色鄭重，灼灼的看著李明玉。

在她的印象裡，李明玉一直都是很乖的那種孩子，別說打架了，就是跟人吵架也沒有過，這副樣子，很可能是在外面遇到了霸凌，而衣服上的血漬說明了事情的嚴重性。

她很擔心這會給自己侄子心裡留下陰影。

“姑媽，我可能....”

李明玉欲言又止，腦子亂糊糊的，他到現在有些意識到，自己衝動之下好像做了一件情節十分惡劣且嚴重的事情。

汪鳳仙見侄子畏畏縮縮的樣子，更加擔心心中所想。

“怎麼了，是不是被人欺負了？跟姑媽說，你放心，姑媽一定幫你做主，哼！不管是誰欺負了我們家玉玉，我都一定讓他給你公開道歉，實在不行就動動你姑父的關係，咱們一起去局子裡理論理論，法治社會，我還不信那些不講道理的人能翻了天。”

姑媽氣憤的說著，自家侄子性子柔弱，平時話都不太愛說，這要是再整成自閉，抑鬱，以後還怎麼找女朋友，李明玉是他們家那一脈的單傳，這種事情汪鳳仙是不允許的。

所以這件事情，一定要將肇事方嚴肅處理。

汪鳳仙從小被過繼，那個年代重男輕女很嚴重，大家都不喜她，唯獨大哥未輕她半點，甚至因為一些莫名的愧意，從小便偷摸的給她送東西吃，雖然現在大哥失蹤，但對於李明玉這根李家的獨苗苗，汪鳳仙是看得比自己得命還重。

“我好像殺人了....”李明玉還是說出了那句話，似是夢囈。

“我當是什麼，原來是殺....你說什麼？”汪鳳仙氣憤得表情忽地止住，有些不敢置信得看著侄兒。

她盯著李明玉，好半天，她發現侄子好像沒有在開玩笑的樣子。

可是，那是殺人啊！

以前李明玉從不撒謊這個品質一直是她這個姑媽驕傲的點，現在汪鳳仙多麼希望李明玉是一個愛撒謊的孩子。

“我累了，我想睡會兒。”

李明玉從沙發上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愣愣出神。

李明玉聽到姑媽在哭，啜泣地說著什麼“造孽”“老天無眼”之類的話，然後又撥通了姑父的電話，聲音漸遠，聽不清說什麼，他只聽到姑媽哭的很厲害，很傷心。

李明玉看著天花板得眼睛一眨不眨，在他的視線裡，除了吊燈和潔白的牆面，還有一根黑色的長條。

這根長條似乎是直接刻在他的視網膜上，不管是行走還是坐立，都在他視線最中的心位置，起初他以為是受到驚嚇之後得幻覺，但從路上回家到現在，已經過去了40多分鐘，這“幻覺”沒有絲毫消散得跡象，反而還越來越清晰，凝實。

“不是幻覺。”

漆黑色的長條下方，有一刻小字，李明玉看得清楚，那是一個數字。

“78”

在幾分鐘前，這個數字是“75”。

這根黑色長條，是在自己放倒那醉漢之後出現的。

他很想把事情都好好捋一捋，比如之後自己怎麼辦，是自首還是潛逃，姑媽跟姑父在得知他殺人之後會如何，要是自己被抓去槍斃，姑媽跟姑父會多傷心，這根黑色長條又是什麼東西，還有槍斃會不會很疼之類的....

李明玉的腦子有些不夠用，許多的資訊需要處理，加上意識到自己可能殺人之後的恐懼、忐忑，從而腦子運轉緩慢。

只要一認真思考，李明玉便覺cpu燙的厲害。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不是李明玉的房門，而是大門。

李明玉心中咯噔一下，他聽見外面姑媽打電話的聲音停頓了一瞬間，半晌，才響起開門的聲音。

汪鳳仙開啟門，便見著一男一女站在門外。

“你好，警察。”

那高瘦的男子開口打招呼，順帶著遞上自己的證件。

外面那兩人沒有穿制服，但是那證件做不得假，還有高瘦男人那公事公辦的職業嚴肅，讓本來還抱有一絲期望的汪鳳仙直接心亂如麻。

她的手在微微的顫抖，她很想直接將房門關上，或者自己剛剛應該假裝沒人在家。

“警..警察同志..你好。”

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然後汪鳳仙似乎想到了什麼。

“啊，那個，玉玉不在，要不你們改天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