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王庭

第2章 他鄉遇故知

究其原因嘛……

“喲,白秀才,又來啦?”

那倚門而站的老.鴇衝他嫵媚一笑,徐娘半老。

他微微頷首,走上前,從懷中取出了那份信箋,從中取出了五兩銀子,放在了她的手中。

老.鴇接過銀子,施了個萬福,目送著他走入院中。

飽含笑意的眼神中,不知為何多了幾份惻隱。

……

滿燕院的四樓,既不是五樓的花魁所棲之所,也不是三樓的美人所息之地。

住在這層的,是老.鴇、龜.公,還有那個只會撫琴的她。

推門而入。

一輪明月,掛於長空。

窗前的她,一襲白裙,頭戴面紗。她背對著他,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撫撥著那古琴的琴絃,一曲《見離人》,訴盡背井離鄉之苦。

他沒有打斷,只是慢步走至那擺放著一杯熱茶的案桌前,盤膝而坐。

就如這曲撥弄心絃的淒涼之歌所彈,三年前,在他初到這萍水郡時,怎麼也沒能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那個闊別十餘年的她。

那年,青梅竹馬的他與她,一人志在習武問劍報國救世,一人只想白頭偕老相濡以沫。

終是一人得、一人不得。

那一年,北方的軍武國揮師六十萬大軍南下,南方的雍華國拼盡抵抗仍力有不逮,令本該燒不到他與她家鄉的戰火如燎原之勢,將那數萬人賴以生存的城鎮付之一炬——而她那本該閉月羞花的臉頰,也被某個不知名的軍武小卒用匕首割出了一道再也無法隱去的傷疤……這之後,在雍華國舉國同心力挽狂瀾之下,得以脫離苦海的她卻已是舉目無親。

終是顛沛流離數年,悽悽落於風塵。

這一切,直到他與她於萍水相逢之前,他都不知道。

而自他知曉之後,他便每週都會花十兩銀子來到這滿燕院中,聽她彈琴一曲,共飲清茶一杯。

這便是他所能做的一切了。

一曲終。

他伸出手,稍微揉了揉眼眶,從懷中取出了那寫著他名字的信封,輕輕地放在了茶桌之上。

這信封裡面,是剩下的五兩白銀。

她緩緩抬頭,用那雙不似以前清澈的瞳孔眺望著高掛於空的那輪明月。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聲音清冷、沒有溫度。

他沒有說話,只是抬眼看著身前案桌對面的那個空座。

“為什麼不去廟堂?”

她輕撫琴絃,淡然問道。

他還是沒有說話。

“那不是你的志向所在嗎?”

她復而問道。

他依舊沒有說話,只是依舊看著身前的那個空座,就好像下一秒她會站起身,坐在那裡一般。

但她沒有,她只是背對著他,靠窗撫琴。

“我現在只想待在你的身旁。”

是白衣說話。

是琴絃忽斷。

她淒涼一笑,說道:“若是你十年前如此想便好了。”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與身上的那襲白衣,搖頭道:“但我不後悔。”

“國之興亡,匹夫有責。這不是一句空話。”他臉上似有苦笑,又似是自嘲,“只是……只是,我已經吃得太飽了。”

“那就把茶喝了吧,趁熱。”

她輕撫斷絃,淡淡道。

他點點頭,舉起茶杯,復而放下。

沉默片刻。

“對不起,悅兒,我和世憂……”

話至半,欲說還休。

只是緩緩起身,走出門扉,留下一句‘我會再來的’而已。

……

待他走後,她轉過身來,望著那人走茶涼的小桌,與那份寫著‘白秀才’三字的信封。

淒涼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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