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剛喝了藥睡下,便聽到屋外兩個半大的丫頭在嘀嘀咕咕。
“你聽真切了?當真說了謝家侯爺要同姑娘退婚?”夏枝道。
春桃的語氣有些急,“我如何能保準呢?我不過是跟著嬤嬤去了老爺夫人的院子、這才聽了幾句!”
“壞了,這姑娘身子剛好!若是知道要退婚、怕是又要昏過去……”
夜裡風大,沈昭起身走至窗邊將沒有關嚴實的窗戶合上,恰好聽到門外的夏枝又嘆了口氣:“這沈娘子都死了的人,倒叫活著的人因她受苦!”
沈昭蹙眉:我都死了的人了,還能有誰因我受苦?
“是啊,要說咱們姑娘也是命苦,天下那麼多男子、偏喜歡那個活閻王!只可惜造化弄人,謝侯心繫沈娘子,沈氏喪命,這一番周折下來,苦的還是咱們姑娘!”
聞言,沈昭的腦中似有千山倒塌:謝侯心繫沈娘子?
謝灼喜歡我?
沈昭訥訥地站在原地,腦中飛速閃過從前和謝灼有過交集的畫面。寥寥數面,便是她費心尋找,也尚不知他從何時對自己動了心。
何況他與姜家的婚事還是她攛掇的……
直到屋外沒了動靜,沈昭才緩緩推開門。
冬夜的月亮被厚重的雲遮住,卻依然能窺見月色照在院中。
寒風朝著屋內湧入,衣裳單薄的沈昭不免打了個寒顫,意識也清晰不少。
“夏枝。”她輕喚夏枝,沒一會兒就見夏枝小跑著過來,“姑娘怎麼起了?這夜裡風大,姑娘快別站在門口了!”
夏枝攬著她的手,本打算將她往屋裡帶,卻反被她攔住了。
“我要去見父親。”
夏枝啞然:莫不是方才說的話被聽見了。
“我記得每年開春前,各部官員都需進京述職,父親哪日起程?”
沈昭說著就往屋外抬腳,夏枝連忙道:“姑娘等一下。”
她小跑進屋裡給姑娘找了一件厚實的大氅,又順手將剛熱的湯婆子塞到姑娘手中,“姑娘身子剛好一些,切勿著涼了。”
夏枝心細,不過幾日的相處,沈昭已然發現這個丫鬟是個可靠的。
“老爺本是後日起程的,只是如今……”
見她猶豫,沈昭笑道:“如今得知謝侯要與我退婚,便想早日入京討個說法?”
夏枝抿嘴,本想安慰幾句,卻見自家小姐還能笑得出來,倒讓她不知所措。
待夏枝給沈昭繫好大氅,主僕二人才尋去了主院。
這二更的梆子都敲過了,可主院還是燈火齊明。
進了院子便見趙嬤嬤帶著幾個丫鬟站在主屋外,主屋的門虛掩著,趙嬤嬤探著腦袋貼進門邊聽得認真、便連沈昭進了院子也未發覺。
直至夏枝輕咳一聲,趙嬤嬤才發現二人。
“夜深了,姑娘怎麼來了?”
沈昭手指抵在唇間,“噓。”
趙嬤嬤猶豫地看了一眼裡屋,為難地點頭應下,沈昭輕聲走至門邊,屋內姜林正在安慰有些哽咽的尤氏。
“夫人,這都沒影的事兒!你莫要傷懷了!”
尤氏啜泣,“我可憐的窈兒,我懷胎十月、鬼門關走一遭才生下她!斷捨不得她受如此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