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恩看見蔣書韻堂而皇之的轉進了布草間,心臟“咚、咚、咚”的劇烈跳動,速度比那天逃離申海還要誇張。
“明明只是兩床床單而已。到時候拿到錢了,再過來付錢不就行了?”他這樣自我安慰,回想起蔣書韻的話,卻仍有種如鯁在喉的沮喪,“所以讓別人幫你做壞事,你就能心安理得嗎?”
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應,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茫然的情緒還沒有發酵,不到一分鐘,蔣書韻就提了個塑膠袋從布草間裡走了出來,腋下還夾著兩個枕頭,她若無其事的塞了一個給白龍女,笑著說道:“我知道你肯定不會用偷來的東西,所以沒幫你拿。”
他盯著枕頭聳了聳肩膀,“韻姐你實在是太體貼了。”
蔣書韻隨手將門關上,轉身的時候衝他眨了眨眼睛,“是不是快要感動哭了?”她走到電梯前,抬手按了下行鍵,“那你就要乖乖的聽韻姐的話喲!”
“我什麼時候有不聽你的話過?”
“現在還沒有,所以未雨綢繆嘛~”蔣書韻笑盈盈的說,“女人總是比男生想的遠。剛開始談戀愛,要麼就在想將來要幫你生幾個孩子,要麼就在想該怎麼把你的錢給掏光.”
林懷恩剛開口想要爭辯,聽到後面的話,又有點無言以對。
“當然,咱們林大少需要擔心的是.”蔣書韻瞥了白龍女一眼,“.有些女人啊未經允許,搶著幫你生孩子.”
師姐全然不知道蔣書韻在說他,依舊面無表情。
他捂臉,“韻姐,你說些什麼啊?”
“走了~”蔣書韻跨步進了電梯,按著開門鍵說道,“你要是不拿枕頭,今晚可沒得睡哦~我們現在可沒有錢買。”
“沒事。”他跟在白龍女身後上了電梯。
“也是,你和你師姐可以用一個。”蔣書韻注視著他走進來,“反正那張床也放兩個枕頭還有點擠”
“這真是個黑色幽默。”他嘟噥道。
蔣書韻打量了一下悶悶不樂的他,“還這麼不開心嗎?”她將手中的塑膠袋提了起來,“我要是告訴你,我不僅拿了床單,還拿了抹布和洗潔精,你該如何應對?”
林懷恩苦笑。
蔣書韻翻了個白眼,“你要不用,等下我可沒錢給你去買。”
他不說話,心中泛起了一些焦躁的情緒,就像是經典的動畫片裡的橋段,就像是大腦裡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告訴他道德滑坡只有一次和無數次,還有一個告訴他生存權優先於任何事情。
原來漫畫裡的描繪是真的,人在極端矛盾的時候,自己真會和自己左右互搏。他腦子裡一團亂麻,和師姐緘默著跟隨蔣書韻乘坐地鐵,再次來到富華大廈。
香島的藍天白雲很美,沿著海邊修的建築也很美,尤其是維多利亞灣周邊,可當你穿越那些美輪美奐蔚為大觀的華麗外表,深入它的內裡,就會發現腐爛的瘡疤。
比如富華大廈,此刻它屹立在路邊就像是被蟲子寄生後全是蜂窩狀孔洞的傷口。林懷恩走進大廈,立即覺得渾身一涼,生出了隱約的不適感。
按照昨天的路徑上了樓,中午的富華大廈寂靜的像是沒有人在裡面生活,走在陰暗的樓道里聽不到人聲,就連鬼片裡經常出現的電流聲都沒有,只有他們的腳步在長長的走廊裡反覆迴響,一直傳到不知道在哪裡的盡頭。
三個人走到門口,最前面的蔣書韻從口袋裡掏出鑰匙,先拉開了刷著綠漆的鐵柵欄門,再開啟了裡面的門。一股封閉的難聞味道撲面而來,蔣書韻先從狹窄的通道走進了房間,左右看了看,“是得好好搞一下衛生。”她將裝著床單和抹布、洗潔精的塑膠袋放在光禿禿的床板上,回頭看向他,微笑,“不過我下午還有事,打掃衛生的事情就交給你們兩個了。”
林懷恩倒是真不介意蔣書韻明目張膽的臨陣脫逃,無所謂的“哦”了一聲。
“讓一讓~”
蔣書韻往門外走,和已經進入走道里的他“狹路相逢”,他側身,蔣書韻也側身,也不知道是這走道過於狹窄,還是蔣書韻的碩果過於挺拔,被逼無奈的從他的t恤上擦了過去,接觸面積還不算小。
不過蔣書韻貌似完全沒有當一回事,擦身而過之後,回頭把鑰匙往他手裡一塞,“我吃晚飯之前回來,晚上我們再去網咖。”
“嗯。”就算這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他腦子裡一時間還是宕了機,那軟彈的觸感就像是電流,絲絲縷縷的衝擊著他的大腦,他紅著臉點頭,看都不敢看蔣書韻。
蔣書韻頭也不回的出了房間,師姐才走了進來,他又回身把門關緊。頓時世界像是被隔絕了一般,就像是他們藏身於一處無人可知的深深洞穴,即使房間裡亮著日光燈都顯得幽暗逼仄,憋悶的空氣中浮動著隱約的黴味。讓人無法相信,外面陽光燦爛,秋高氣爽。
林懷恩從小到大沒有居住過如此惡劣的環境,但他覺得這根本不算什麼,小一點他完全能夠接受,只要把房間打掃乾淨就行。他走回床邊把蔣書韻放在塑膠袋裡的抹布、洗潔精和床單拿了出來,將折迭好的床單墊在床板上,對白龍女說道:“師姐你就修煉吧,衛生交給我來搞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