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恩停住了腳步朝著兩個方向望了望,深吸了一口氣,朝著南門的方向跑去。在再次經過花園南邊時,他習慣性的掃了眼花園中間,和其他學校只會種植一點灌木,鋪點草皮不一樣,深中的花園是真正的花園,有月季、牡丹、番紅花、白玉蘭,這些花組成了深中的校徽,而在校徽的上面一點,花園的正中央,則是一座音樂噴泉。這個時候音樂噴泉已經停了,但位於噴泉中心位置的巨大不鏽鋼藝術雕塑還閃爍著燈光。那是一顆少年的頭顱,前半截是栩栩如生的男生面孔,後半截則是旋轉著的藍色星球。
這座藝術雕塑是按照他的頭等比例放大的。
因此林懷恩每次路過,總忍不住會看它幾眼。就在他即將習慣性的要把視線收回來時,卻看到那光潔如鏡的鏡面不鏽鋼臉孔上倒映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立即向著相反的方向望去,只見徐睿儀正站在花園邊緣的告示欄後面,側著頭朝通行南門的道路上窺探著什麼。
他遲疑了一下,向著徐睿儀走了過去,夕陽斜了過來,在徐睿儀的身上跳了一下,才投射在告示欄之外的水泥地面。她稍稍附身彎腰,靠著告示欄,身體扭成了很藝術的形狀,儘管穿著寬鬆的校服,她的背影依然像是一株挺拔又柔韌的楊柳,給人一種蓬勃向上的生命力之感。
隨著距離拉近,林懷恩的心變得忐忑,他愈發不知道該跟徐睿儀說什麼,該怎麼打招呼,可他就是身不由己的在朝著徐睿儀走,就像她是一塊磁鐵。
他完全忽略了徐睿儀不合理的行為,走到了徐睿儀的背後,深吸了一口氣,剛準備跟徐睿儀打招呼,問她在看什麼。
恰在此時,徐睿儀似乎聽見了他深深的呼吸,猛的一下轉身,兩個人都有些猝不及防,站在水泥臺階上的徐睿儀沒能站的穩,向下傾倒,直接倒向了林懷恩。
這一瞬,清淡極了的香氣,那種略帶溼潤的味道就像是倫敦雨後的野薔薇花香,帶著奇妙的稚嫩與野性的味道撲鼻而來,如海潮般包圍了他。
林懷恩下意識的舉起了雙手,但徐睿儀本就比林懷恩要高,站在臺階上,更是高了個頭。他一伸手,託是托住了徐睿儀的身體,但手恰好舉在了不應該出現的位置。
那又暖又軟的身體就完全壓在了他的手上,奇妙的觸感從他的指尖、掌心鑽進了血肉,伴隨著那束馬尾擦過林懷恩的臉頰,清甜的野薔薇香味灌滿了他的鼻腔,匯聚成一股令人心顫不以的洪流,讓他的心臟差點被狂湧的血液擠爆。
“不~~~”
林懷恩張嘴還沒有來得及發聲說出抱歉,也沒有來得及抽出滾燙的手,就被徐睿儀抬手掩住了嘴,她像是完全不介意和林懷恩的親密接觸般,依然靠在他懷裡在他耳邊細聲說道:“別出聲。”
徐睿儀白皙的小手帶著一絲絲潮熱,既軟且香,如同冰淇淋,他低頭看了眼她五指如削,修剪整齊的指甲粉嫩粉嫩的,可愛極了。
他吞嚥了一口唾液,紅著臉點頭,徐睿儀才撐著他的肩膀重新站在了水泥臺階上,繼續倚著公告欄小心翼翼的朝著大路方向看。
瞬間手上和唇上的刺激感受全都消失了,林懷恩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麼東西抽空了一樣,莫名其妙的悵然若失。他注視著徐睿儀,撫平了一下狂亂的心跳,將那奇妙的觸感甩出大腦,猶豫了一下,也站上了臺階,站在徐睿儀的身後稍稍傾斜著身體,沿著徐睿儀的視線看去。
徐睿儀他爸爸那輛黑色賓士g55正橫在通向西門的校道中間,這條路是多媒體大樓通向校外最近的路。不過學生們一般不會走這裡,一是教學樓離西門比較遠,二是西門沒有地鐵入口,還是條窄路,家長停車也不方便。
此時梳著油頭西裝筆挺的徐嘉良,正站在閃閃發亮的車邊,一副霸道總裁的模樣攔在了蔣書韻面前。
蔣老師雙手提著一個奶油色的購物包,垂在膝蓋處。橘色的霞光中她彷如一座屹立在海邊的水晶塑像,在粼粼波光中熠熠生輝,彌散著古典又曼妙的味道。
林懷恩一下就忘記了剛才與徐睿儀的親密接觸,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劇情上。按道理來說校道大路是不允許汽車行駛的,停車場出學校有專門的通路,顯然徐嘉良是刻意繞過了禁行的隔離樁,追到這裡來攔蔣書韻的。此時即便他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猜到了徐睿儀大概就是知曉了會發生這一幕,才回轉過來偷窺。
他正好奇徐嘉良和蔣書韻是什麼關係,就聽見了徐睿儀塞在耳朵裡的耳機漏出了聲音。
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比自己此刻正在和徐睿儀一起偷窺她爸和蔣老師對話這個事實,還要令林懷恩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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