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樂拎著油燈衝出房子。手裡酥酥麻麻,不斷傳來過電的感覺,連帶他的腦袋也一抽一抽地疼:小油燈跟著他回家,一天要吃多少度電?他能付得起電費麼?
回頭向陽那邊,會不會又看到他的大宅,每個月要付幾萬塊錢電費了?!這些他都不敢去想。這幾天時間,沈樂唯一的任務,就是看緊了小油燈:
“不許吃啊!不許吃這裡的電啊!——在變壓器上吃也不許!那叫偷電!回家!回家讓你吃個夠!”
他睜開靈眼,奮力掃視全村。還好還好,小油燈的銀白光芒凝在燈芯上,沒有飄到外面去;電錶上,戶外電線上,變壓器上,都沒有!
很好,小油燈這次挺乖啊!村子危機解除的速度超乎沈樂想象。從電線拉好,到鄉村公路搶通,車子能開上來,只花了24小時。
而道路一搶通,救護車便嗚嗚地開到,拉著受傷的老伍頭奔向醫院。
這條命,撿回來了!
颱風危機終於解除。沈樂的導師帶著師兄師弟們,重返大宅,重新測量,重新計算颱風過後的房屋形變。
沈樂的兩個師弟,很開心地撿到了一個論文題目:各種古建築加固方式,對古建築抗風能力的效果——以他們在勘察的大宅為題!
這樣的論文,因為事先沒有裝各種應力監控設施,資料比較少,或許發不了特別好的刊物。
但是,嗯,多一篇,總比少一篇的好!沒有論文壓力的沈樂,就趁此機會,在古村落裡亂逛。颱風過後,房倒屋塌一片慘狀,他卻從中看到了他的機會:很多房子都塌了!房梁,房柱,桁椽,都露出來了!
他只要找品相還可以的,做好標記,僱人拖出來撿回去就可以了!
還有些門軸也不錯,也有幾樣看得過去的傢俱,那些斑駁脫落的舊木頭,至少可以撿回去練手。
傢俱剩下的五金件也能撿回去備用……
撿撿撿撿撿!送走導師一行人,他在村裡又盤桓了一週,僱了一小支建築隊幫他拆房子、拉木頭、扛下山。最後,僱了輛貨車,直接送回珠溪鎮:“老闆娘,拜託啦!幫我接一下貨,放到我房子裡,正門進去,西路第一進的轎廳!如果不夠放的話,堆在二進堂屋好了!”
打發貨車自行上路,沈樂拎著小油燈,一路汽車轉動車,動車轉地鐵,返回大宅。進門一瞬間,門口燈光就閃了幾閃:
【我喜歡這裡!我喜歡這裡!】
油燈上飄出一團瑩瑩的白光,落入頭上的日光燈管。燈光忽閃忽閃,從東亮到西,從西亮到東,簡直像是在跳舞:
【這裡好舒服啊!好暖和啊!好穩啊!】
日光燈閃了兩閃,暗淡下來。很快,第一進的屋簷下,一排小燈挨個兒亮了起來。亮、滅、亮、滅,像是一雙無形的手,撥弄著琴鍵:
【這裡真的好舒服!好有趣!這麼多燈!這麼多電器!到處都可以亮,到處都可以響……】
第一進,第二進,第三進,兩路三進,一盞盞燈逐次亮了起來。
最後,東路第三進,大樟樹下的泛光燈,亮起一片光華,透過樹梢,直指蒼穹:“小油燈你悠著點啊!再這個樣子,我要養不起你了!”
沈樂飛奔到第一進耳房,開啟房門,衝到電錶箱旁邊。電錶箱上,數字不停不停地在跳:一個呼吸跳一下,一個呼吸跳一下,再一個呼吸,再跳一下……
這……
這小油燈,不但在點亮各個地方的燈,它乾脆是在吃電力啊!
沈樂腦門嗡的一聲。他這個大宅,據說是一條專門的,200千瓦的線。如果小油燈敞開了吃,24小時拉滿的話……
就算每個小時,我用15度,小油燈用185度電。小油燈一天吃掉……
他掏出手機算了算,一天4440度電,一個月度。
現在居民用電,一度電多少錢來的?階梯電價最高一檔,好像是0.8469元/度。不考慮波峰波谷的話,一個月,11萬……
完了,我的存款,還不夠它吃半個月的……
或者,讓它去外面吃?只要在電錶外面吃點,吃的就不是我的錢了……
這個念頭在沈樂腦海中閃了一閃,瞬間又被他按捺下去。小油燈現在是他養的了,在電錶外面吃,那叫偷電。
哪怕沒有人知道,哪怕沒有人能夠舉證,那也是偷電!
沈樂摸摸自己乾癟的錢包,哀嘆一聲,搖搖頭繼續往前走。算了算了,自己撿回來的小油燈,自己不養,還能怎樣。
至於電費,努力去賺錢,總是能賺到的……
實在不行,就把房子裡已經修好、已經讓銅片薅過羊毛的古董,賣掉這麼一兩件?
沈樂順著不斷亮起來的電燈,一路向前。走到第二進,小油燈猛然嗡嗡震顫,腦海當中,響起一聲極其歡悅的喊叫:
“哇!太好吃啦!!!”
你又找到什麼了?
你吃了多少?沈樂顫抖了一下,快步返回,再次走到電錶跟前。這一次,他驚訝地發現:
電錶不走了!不,不是不走了,而是走得非常非常慢,就好像整個大宅,只開了兩三盞燈那樣。
如果不是電錶的讀數還維持著跳過一輪的樣子,他幾乎要以為,剛才小油燈大口大口吃電的事兒,是他做夢夢見的……
“小油燈!你在哪兒呢!”
【我在這裡……】
“你旁邊有什麼!”
【有個池子……好多好吃的東西……好多好多……好吃!好吃!】
沈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快步走到東路第二進,就看見一個銀白色的光球,非常歡快地在荷花池上面飄:
從東飄到西,從西飄到東,上上下下,來回飛竄。
整個移動的軌跡,完全可以說是布朗運動,或者叔丁基鋰被撲打了一下以後的小火球……
無論如何,小油燈還是在宅子裡吃東西,沒有吃到牆外去,總算是一件讓沈樂覺得安慰的事兒。
他站在池塘邊上鬆了口氣,把手裡的小油燈往上拎了一拎,直接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