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
以及……
有一種莫名的力量,越來越強,越來越近了……它在膨脹,它在靠近,它……在甦醒……
寂靜的心湖當中忽然起了漣漪。一枚銅片無聲躍出,在心湖中央悠悠旋轉,每轉一圈,就舒展一分:
從一小塊殘破銅片,到方方正正的一塊長方形,上面佈滿了山川水脈的紋路;
長方形向側面彎折,兩側鼎身,對面的鼎身,遙遙相對的厚重鼎耳。
鼎身上,佈滿了珍禽異獸,草木魚蟲的圖案,都是沈樂從未見過,只在山海經上勉強能辨認的珍奇。
圖案當中,粟米大小的乳釘紋林立,用精神力觸碰,許多乳釘紋裡,空間都異常龐大,有兇暴的異獸蜷曲沉睡;
圖案邊緣,雲雷紋繞著鼎身舒捲纏繞,化作封印和鎮壓,震懾著這些異獸不敢妄動。
——上一次看見它的時候,這座銅鼎,只剩下四面鼎壁和兩隻鼎耳,像個缺了底的水桶。
而這一次,四壁之間快速延伸,很快,整座銅鼎,除了四足以外的部分,已經彌補圓滿:
也就是說,沈樂如果不嫌它重,已經可以拿它去盛水盛湯了,保證不會漏出一滴。
沈樂歡悅地看著面前的銅鼎。這麼長時間,修補古物,修補天地,一次一次的反饋,終於把這塊來歷不明的破爛銅片,養到了即將完整的地步。
那麼,又新添了一大塊的銅鼎,又能給他什麼獎賞呢?
念頭剛剛動到這裡,一股巨大的熱流,從無何有處湧來,筆直貫入丹田。丹田中,那顆金色圓珠無聲騰起,貪婪地迎接熱流,無底洞一樣,拼命往裡吞吸:
就連沈樂想搶,都只能勉強截留到一點點邊角料,不到百分之一的樣子,勉強夠滋潤一下肉身。
冥想中,只能看到金色圓珠不斷旋轉,鯨吞著虛空而來的能量。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是幾天幾夜,圓珠終於傳來了飽足的感覺。
然而,虛空中的能量還在不斷洩下,不斷往裡澆灌。沈樂竭力運轉內息,正經十二脈,奇經八脈,漸漸都出現了脹痛的感覺,連肉身都有點向外鼓脹。
就在他想要找地方洩洪的時候,金色圓珠上面,金線一條一條躍起,一條一條在虛空中在虛空中展開:
那細細的金線,由線狀展開為面狀,再由面狀展開成立體的圖案。層層迭迭,繁複異常。
九條金線,展開為九枚符篆,上下左右搭成一張羅網,繼續完美地吞吸虛空傳來的力量。
終於,等到九枚符篆即將飽足的時候,金色圓珠當中,傳來天崩地裂般一聲爆響:
炸了。
圓珠炸了。
符篆炸了。
羅網也炸了……
沈樂感覺自己也炸了。魂魄飄飄蕩蕩,無所依歸,好像整個世界都離自己遠去。微微定一定神,忽而又感覺自己的視角無限拔高,向上竄升,脫離了肉身的束縛:
原本依附於肉身、受限於五感的精神力,此刻掙脫枷鎖,直上青天!
凝實、靈動、浩瀚。沈樂恍恍惚惚,低頭下望。肉身還在那裡,鎮嶽和李星堂也還在那裡,鐵甲已經從盤膝端坐的狀態,變成了站立的姿態;
四十九柄瓷劍全然出塔,游魚般盤繞在自己身邊,李星堂握劍而立,仙劍已經出鞘,寒光湛湛。
紙人在身邊圍了一個大圈子,把所有活人都擠到了五六米外。艦長,軍官們,幾個特事局專家,踮著腳滿臉擔心地往裡看……
我怎麼了?
我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死了嗎?
沈樂有點茫然。倏然低頭,發現整個人都散發著微光,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淡金色;
舉起一隻手,手背、手指、掌心,金色紋路纏繞。仔細看去,好像這個身體並不是由金光組成,而是由這些紋路屈曲盤繞而成;
再一呼一吸,一呼一吸,之前炸開的力量,百川歸海一樣投入身體。只是一瞬間,身上的微光就由弱變強,甚至照在鐵甲上、瓷塔上,再靜靜反射上來……
“那裡!”
下面有人驚叫。
有人仰頭張望,有人指指點點,有人甚至掏出攝像工具,嘗試立刻拍下照片。
更有人面露恐懼:
“是個人形啊……等等……這好像是沈樂……怎麼是沈樂?壞了,沈樂變成鬼了!”
“誰能救一救啊!”
“各位專家……你們……”
沈樂感覺自己好得很,一點都沒有變成鬼的樣子。自己的念頭,前所未有的凝實、靈動、浩瀚,稍微一舒展,就觸及了船上的每一個細節;
從雲鯤船板內部的層迭符篆,到核反應堆裡無休無止的爆炸,每一點都看得清清楚楚。
肉身也還能掌控得了,丹田氣海被無形之力拓寬,奔騰的靈力不再是單純的氣流,而是帶上了一絲凝實感,運轉間如汞漿流淌,沉凝厚重。
每一次呼吸,天地間稀薄的元氣都彷彿受到牽引,絲絲縷縷匯入體內,效率大增:
不單是銅片灌輸的力量,也不單是冥冥中的反饋,現在,他甚至可以從方圓百里的天地,甚至從虛空當中,直接掠取力量!
不再需要金色圓珠了,或者,那金色圓珠,已經全然昇華,和他的神念融為一體,成為虛空中站立的人形。
煉氣化神?
碎丹成嬰?
沈樂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現在,前所未有的強!
他輕輕抬手。鎮嶽身邊,四十九柄瓷劍,有七柄無聲躍起,懸停在他身側。
劍尖輕顫,靈光吞吐,軌跡精妙絕倫,彷彿是他肢體的延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