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可憐人
弟子房裡,忽然傳來啪啦啦一陣脆響。
上好的靛色冰裂紋釉瓷茶具都被焦洪光從桌上一把全部掃了下去,砸在地上,直接摔得四分五裂,碎片迸濺。
滿地狼藉之中,又多了一些碎裂的屍體。
雙眼之中滿布血絲的焦洪光,做完這些之後仍是覺得不能發洩,又是一陣嘶聲力竭的咆哮,再一抬手,就將桌子也掀飛起來,在半空中轉了好幾圈,最終咔嚓一聲砸在地上,又是一個四分五裂的場面。
不遠處,天璇聖地出身的董希大正背靠牆壁坐在床榻上,一條腿曲起,一條腿伸直,將一隻手擱在曲起那條腿的膝蓋上,隨意瀏覽著手機上的有真有假的新聞。眼角瞥見焦洪光將房間裡唯一一張桌子也掀飛砸爛,身材魁梧,滿身肌肉虯結的董希大,眉關當即一皺,將手機息屏,雙手環抱胸前,冷眼看著這位正在揪著自己頭髮,急躁到來回走動的室友,心下暗自覺得他已經徹底走火入魔。
那美人皮包著美人骨的瑤光欲仙子,可不是誰都能惹的。
董希大早便料到會有今日局面,也自知無法勸阻,更沒必要進行勸阻,故而才會在焦洪光終於如願以償之後找到他時,才格外爽快利落地應下好處,答應暫且離開幾天,將弟子房留給他二人隨意折騰。
只是沒想到,這一天竟會來得如此之快。
尚且不足十日時間,就被無情拋棄,而到今日為止,也已經是足足兩日都尋不見那瑤光欲仙子的蹤影,就讓食髓知味且甘之如飴的焦洪光越發暴躁起來。
著了美人骨的道的人,最後會是什麼下場,董希大也是第一次瞧見。
端的可怕!
董希大暗自警醒,不敢靠近那位美人骨,只冷眼看了片刻,見到焦洪光的暴躁吼叫忽然一頓,繼而將目光望向自己僅剩的床鋪,跟著便就一腳直接踹了上去,將床鋪踹得四分五裂,更在隨後虎撲上去,將床鋪的斷肢殘骸也不肯輕易放過,瘋狂打砸了許久,直到砸無可砸,卻也仍是沒能發洩出來心頭的那股躁動瀉火,就忽然將兇狠目光轉向了董希大的許多物件。
眼見於此,董希大眼神當即一冷,微微坐正,盯著已經走火入魔的焦洪光。
“你自己的東西,想怎麼砸就怎麼砸,我不管,也管不著,但如果你敢動我的...”
董希大當真猶如蒲扇一般大的手掌憑空一握,發出砰的一聲沉悶無比的音爆聲。
天璇聖地自古傳承,為聖地主峰弟子主修的《巨門星經》,畢竟也是世上所有修士公認練體最強的靈決古經,哪怕董希大並非天璇麟子,卻也絕對不是泛泛之輩,只空握一拳便有如此威力,就讓越發有些不能自控的焦洪光稍稍清醒一些,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卻也不是怕了這位天璇出身的蠻漢子,只是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再難自控。
稍稍冷靜些許的焦洪光忽然變得頹喪無比,雙腿一軟就直接癱坐在地,臉色雪白,喘著粗氣,兩眼無神又滿帶錯愕地望向董希大,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忽然丟了所有力氣,便連手指想要動彈一下都不能。
董希大不想理會這已經壽元將盡的蠢材,當即起身,下床穿鞋轉身離開。
儘管不知緣由如何,不知道理如何,可癱坐在地的焦洪光,先前還是年輕模樣,而如今大肆發洩一透過後,已經莫名變得面板褶皺,頭髮花白,是董希大親眼所見。卻即便不必細細檢視也能知曉,這位自以為是天樞聖地得意弟子的焦洪光,如今已是時日無多,哪怕他的真實年紀方才只有十九二十,也與行將就木一般無二,而且必然是與那位瑤光欲仙子有著脫不開的極大關聯。
出身天璇的董希大,要比懷有俊知道的更多一些。
美人骨自有一件打從孃胎裡帶出來的先天秘法,生於氣府之中,能夠採陽補陰,將交姌之人當作鼎爐供給自己輔助修煉,可絕非只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
知之者,對其畏之如虎,不知者,對其甘之如飴。
但焦洪光卻是屬於第三者。
對自己太過自信,自以為無懼採陽補陰,甚至膽大包天將那位瑤光欲仙子視若禁臠,會落到今日局面,實屬活該!
董希大途經焦洪光面前時,後者忽然艱難伸手,拉住了他的褲管,兩眼圓睜,眼窩深陷,滿臉祈求地望著自己這位血氣旺盛的室友,以期能夠救他一命。可焦洪光伸出的手掌,卻已經變得如同雞爪,形似枯枝,模樣蒼老還要更甚先前。
最多也就只有幾個時辰了。
也或就連一個時辰都撐不過去?
董希大默不作聲,徑直邁步向前,蒼老無力的焦洪光來不及鬆手,也或從沒想過要鬆手,就被董希大一步邁出帶得直接摔到在地,口中發出艱澀聲響,苦苦掙扎了許久,也始終無法起身。
...
美人骨打自孃胎裡帶出來的先天秘術究竟怎麼回事,鮮有人知。
而將這間弟子房中發生過的所有一切全都看在眼裡的黑衣女子,卻是已經大抵知曉。
她將佩刀橫在腰後,一隻手向後搭在刀柄上,待到董希大離開走遠之後,方才悄無聲息沿著黑暗陰影走過。似是緩慢,卻又只在眨眼間就出現在弟子房中,冷眼看著勉強翻過身來卻也已經氣喘吁吁的焦洪光。甫一見到這位自從進入學院之後,就一直保持著充足神秘的窈窕女子,焦洪光愣了片刻,旋即眼神裡再度出現求生的慾望,顫顫巍巍,努力向她伸出手去。
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黑衣女子並不理會,兀自便走過焦洪光的身旁,來到已經被徹底打散,只剩廢墟殘骸的床榻前,四下尋找。片刻後,女子蹲下身形,在一塊破碎的床板上找見了那兩人曾經翻雲覆雨留下的些許痕跡,並不介意,徒手撿起,指尖浮現一點朦朧靈光,將那些痕跡盡都攝取出來。
如此幾番過後,女子掌心之中就已經多出了拳頭大小的一團汙穢,而且中除卻那些因為重新聚攏導致再度出現的淫靡不堪的氣味之外,還隱約參雜著一股難以言述的馥郁芬芳。最終被她收入一隻瓷瓶當中,又將所有殘骸格外細緻地恢復到原本位置。
卻也似是介意此物骯髒,女子並未將其收入氣府,而是格外隨意地懸掛腰間。
“救...我....”
焦洪光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短短片刻,就變得更加蒼老了幾分。
黑衣女子對其不聞不問,只在轉身離去途經焦洪光的面前時略微駐足,斜著眼睛看了一眼這個曾經自視過高,卻在如今終於落到了這種地步的可憐人。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這句話裡的道理,女子不敢苟同。
畢竟她也是個可憐人,只因其所出身的南城莊家之中,有著一件古老傳承留下的療傷秘法,就招來無窮禍端。但這所謂的療傷秘法,實際上是在遠古時期的莊家所曾仰仗之物,說作此件秘法之強,一旦修行大成,便可滴血重生。而也正是因此,遠古時期的莊家才能鼎盛至極,名列世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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