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赦

第624章 天下(下)

冬去春來,萬物生髮。

地氣蒸騰始萌動,天氣下降永珍新。

但說是如此,其實這一年的開年第一天,對於整座天下的所有人而言,都不好過。

日過中天之時,在一條逶迤綿延的荒山上面,忽然吹來一陣浩蕩長風,捲起黃土滾滾,遮天蔽日,直到許久之後,這陣長風方才緩緩落下,山頂已經多了兩道人影,寧十一一如既往地穿著那身黑衣勁裝,只是要比以往時候,頭頂多了一頂帷帽出來,垂在面前的黑紗被她掀開掛在兩邊,得以露出真容,而其身旁,老人衛熵卻以黑紗遮面,與身旁女子,恰恰相反。

兩人在山頂尋了一處奇石聳立落下的涼蔭,以作休憩之所。

老人衛熵這才摘下頭頂帷帽,一邊扇風驅暑,一邊抬頭看天,眉關緊蹙,比之以往更加黝黑的臉上,帶著遮掩不去的憂色。

今日分明才只大年初一,卻比以往的夏日更加炎熱。

而在不久之前,這裡還是一派大雪紛飛的景象,偏偏登上山頂之後,滿地積雪已經消失無蹤,轉而變作這幅荒涼乾枯的模樣。但不同於對此只知表象不知深意的寧十一,老人衛熵行走江湖已有多年,曾經見過的、經歷的,絕對不是寧十一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娃娃可以相比,就大抵知曉昨夜與方才前後兩場激烈廝殺,出手之人各自是誰。

雲溫書,楊丘夕。

一個是曾經的絕世大聖,修為實力更在白先生之上,偏偏後來自斬道行,重新修行,卻還沒能來得及重回巔峰,就在一場苦心謀劃的圍殺之中,被人殺得氣府破碎,命橋崩潰,最終下落不明。

這其中,必然有些不為人知的隱秘。

不過衛熵雖知此事,卻也不曾深入探究,畢竟比起當時的雲溫書也好,或者苦心經營那場圍殺之局的瑤光與皇朝也罷,衛熵所在的高度,最多不過山腳而已,又哪裡能夠管得了山頂之事?也正因此,衛熵才不將此放在心上,最多隻是偶爾想起的時候,忍不住有些唏噓感慨便罷。

另一個,則是也曾一度走到白先生前面的天眷奇才,卻也偏偏選瞭如同雲溫書一般的道路,自斬道行,重新修行。

對於楊丘夕此人,衛熵瞭解不是很多,只知他是放眼天下,唯一一個能夠緊追雲溫書並且不會落後很多的人,大概屬於亦敵亦友的關係,偏偏長久以來,雲溫書始終壓著楊丘夕一頭。所以衛熵當年行走江湖的時候,就時常能夠聽到有些“心懷天下大事”的修士感慨道,天下既有楊丘夕,為何再生雲溫書。

這些陳年往事,如今已經很少有人再提。

所以寧十一不知這些,不懂這些,確也是情有可原。

但此間衛熵卻又沒有半點兒懷念當年的感覺,反而隱隱之間有些不好的預感。

老人背靠奇石而坐,小心翼翼瞥了一眼不遠處正在閉目養神的寧十一,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決定隱瞞下來,不將心中猜疑與她明說,而後伸手摘下腰間懸掛的水袋,遞了過去。

“喝點兒水?”

寧十一睜開眼睛,微微搖頭,神色之間,仍是略顯萎靡,一方面是自從離開南門城後,一直都在長途跋涉,從未真正停下腳步頤養傷勢,另一方面,則是源自心境方面的問題,就導致這位洞明麟女,時至今日也還沒能傷勢痊癒。

衛熵深深嘆了口氣,自己開啟水袋,喝了一口裡面已經略顯溫熱的泉水,隨後便將水袋擱在一旁,縱身一躍來到奇石頂部。

放眼四望,盡顯荒蕪。

前有旱災殃及甚廣,今有大聖廝殺牽連人間,這片土地,哪怕表面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已是遍佈瘡痍,但也好在四望之間,不見村鎮,所以那些世俗凡人此間究竟身陷怎樣的水深火熱之中,便不被寧十一看在眼裡,若非如此,恐怕還要耽擱不少時間。

強如竹海洞天那位曾經放言“平盡天下不平事”的竹清青,不也至死沒能管得過來天下不平事?

歸根結底,還是心氣太高。

衛熵斜眯一眼已經重新開始閉目養神的寧十一,暗歎一聲,將手中帷帽重新戴在頭頂上,眉關緊蹙,放眼遠眺,能夠見到烈日之下,就連空氣都被熾烤得有些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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