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出門前
好在少年對男女之事無甚體會,也就不去在意他人的目光,在傅芷的引導下徑直打好飯菜。
二人面對面地落了座,傅芷先行開口問道:“小師兄,你一會要不要先去換一身衣服,咱們東極門的弟子平常都穿的統一服飾。”
秋舫卻是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不必了,這身道袍雖然舊了些,但是師父送給我的。師父給的,自然也算門中弟子能穿的。”
見少年執意如此,傅芷也不強求,只是想著這二師伯的故事自己竟聞所未聞,難耐心中好奇,追問了一句:“那…二師伯是什麼樣的人啊?我入門五年有餘,感覺門中上下,似乎很少提起大師伯與二師伯的名諱來。”
這二人的名諱在東極門第三代弟子中確是鮮有提及,以至於傅芷說到最後,聲音小到仿若耳語。
少年聽聞此話卻是蹙起眉頭,雖說與道人生活了十六個年頭,但硬要他把道人的生平事蹟講出來,吳秋舫還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只好繼續搖頭道:“師父除了教我練法術、讀經書,倒是從不提起過去的事情,因此我也不知。但他人是極好,是天底下最好的師父。”
聽了吳秋舫的話,好奇心大起的少女有些失落地“哦”了一聲,只好老實地喝了一口手中捧著的小米粥,任是她腦中已開始勾勒二師伯的形象,此刻也只得擱筆作罷。
少男少女碗中的清粥將要見底,堂中弟子也紛紛用完早餐,個個踏著飯後的悠閒步子,三三兩兩結伴而行,一邊打鬧一邊說笑地走了出去。
卻在此時,前院之中突起了一陣喧譁,堂中未吃完早飯的弟子面面相覷,不知何故。而院中的聲音愈加嘈雜起來,竟在鬧嚷聲中依稀聽見救命之聲。
吳秋舫聞言皺緊眉頭,正在思索為何有人求救。卻見傅芷眼中帶著一絲興奮與擔憂,低聲說了一句:“走,瞧瞧去。”
說時遲那時快,這少女一把拉過少年往那門口的人群中一頭扎去。
這些個男弟子們見是傅芷來了,無不露出花痴樣貌,給少女讓出路來,加上二人身子瘦弱,在人群裡穿梭如魚入水,待少年回過神來,已被傅芷拉到人群前面。
“七師叔?”傅芷突地叫嚷起來,不禁鬆開拉住吳秋舫的左手,猛然捂住嘴,眼底裡驚恐湧動,就連站在一旁的秋舫都能感覺到少女身體的顫抖和呼吸的急促。
“七師叔?”少年郎在心底默默唸叨一句,想起昨日周宗與眾師弟談話時對此人有所提及。
秋舫定睛再看,院落正中躺著一名身材瘦弱的男子,衣著是殘破的素黑長袍,腰間用於放置符籙的黃布口袋早已空空如也,血痂像藤蔓一般依附在他的方臉上,枯槁的手掌垂在地上。雖說呼吸微弱,但也算平穩,若說傷勢頗重,一時半刻倒不必擔憂性命之虞,想必已有人為他穩定傷勢。
重傷男子的身畔還半跪著一個僧人,這僧人左手持一根一人高的銀色錫杖,素白長袍一塵不染,頭被兜帽蓋住,隱約間能瞧見臉頰,生得高鼻深目,頗為英俊,年紀約莫三十上下。他也不與周邊的東極門弟子搭話,只是俯著身子,將手掌輕輕地靠在重傷男子的肩上,像是在安撫著重傷男子。
有幾個年紀稍長的弟子走上前去,想要一探這位東極門元老級人物的傷勢,卻被那僧人錫杖一橫,擋在一旁。
眾弟子們心急如焚,雖不知這僧人意欲如何,但總覺得此僧隱約間給人一種說一不二的感覺,竟是齊齊愣在一旁,等著周宗等人的到來。
“七師叔道行高深,怎會傷成這般?”圍觀的弟子中有人低聲問道。
其他弟子也是竊竊私語,一時之間對此事的來龍去脈猜個不休。
“小師兄,你說是誰能將七師叔重傷至此?”傅芷突如其來的一問,弄得少年有些不知所措。他本就不認識這七師叔,更不知該如何看待。
未過多時,空中刷地落下幾道人影,正是東極門的幾大元老。
為首的周宗見到眼前場景,眉頭緊鎖,臉色鐵青。他大步流星走上前去,蹲下身子粗略察看一番曹子布的傷勢,雙眼眯成了一條縫。凝思片刻後,他又環顧一圈四周,見人群騷動依舊,一陣火氣直上心頭,衝冠眥裂地對著眾弟子大喝一聲:“是好看還是怎麼?”
此言一出,眾弟子羞愧難當,無不低頭頷首急忙散去。只有吳秋舫仍是立在原地,神色清冷地望著場中。
傅芷見他巋然不動,便是扯了扯他衣袖,悄聲道:“快走了,小師兄。”
秋舫對傅芷的話充耳不聞,任由少女在一旁拉扯,他自是一動不動,仍舊站在原地,只是他此時的目光已落在僧人臉上,像是凝神想著什麼,又像是茫然地犯楞。
傅芷見他還是不動如山,也不知道該如何行事,只好嘆氣一聲,躡手躡腳地躲在少年身後,順道用眼角瞟了瞟周宗等人,生怕受到責罵。
二人的言行周宗盡收眼底,不過他也無暇多管,仍是一邊仔細察看傷勢,一邊惡狠狠地說了一聲:“此債必要墨宗血償!”
說罷,他又打量一眼眼前的僧人,心中有些疑惑,但仍不忘微微抬起頭顱,朝著眾人說道:“不必擔心,老七命大。老四留下,其餘人送老七去醫堂。還有你倆!該辦正事就去辦正事。”
周宗說完這話,便是斜睨了吳秋舫二人一眼,催促著他二人速速離開。
傅芷聞言如獲大赦,趕緊一把扯住秋舫的手腕,使出吃奶的勁向外拉去。
這吳秋舫才總算是從僧人身上移開目光,挪走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