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翊珩心頭一緊,“宋……”
他想說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他就是……太生氣了,所以才會想用這樣的話刺激裴燼,但他從來沒想過用這件事傷害宋銜霜。
“我很慶幸。”
宋銜霜冰冷的看著他,“慶幸當年的人不是你,陸翊珩,你讓我覺得噁心。”
她可不會認為陸翊珩這麼多年都瞞著她是為了她好,說到底,陸翊珩就是想要折磨她。
她說的慶幸也是真的,她慶幸,她的安安跟陸翊珩,跟陸家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陸翊珩的臉色霎時慘白,身形微微踉蹌,竟似有些站不穩。
宋銜霜的聲音再次響起,“滾!”
宋銜霜說完,轉身回了別院,裴燼給了南風一個眼神,然後跟著一塊進了別院。
砰!
他將門重重關上,隔絕了陸翊珩的視線。
宋銜霜勉強笑了笑,對裴燼道:“讓王爺見笑了。”
裴燼抿唇,“宋小姐,方才在涼亭,我不是有事跟你說嗎?現在我想……”
“王爺。”宋銜霜的聲音透著疲倦,“有什麼話,能改日再說嗎?”
她現在實在不想聽。
裴燼一直是個善解人意的人,但此刻的他在沉默片刻後,道:“不行,我現在就要說。”
宋銜霜不解,她擰眉看裴燼。
裴燼緩緩開口,“六年前在寺廟那個人是我,當時我中了藥……”
“你說什麼?”宋銜霜的聲音有點飄忽,她打斷裴燼的話,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裴燼在說什麼?
是她聽錯了吧?
裴燼嘴唇微動,“抱歉。”他能解釋很多,但他不想解釋,怎麼解釋都像在狡辯。
做了就是做了,是他對不住宋銜霜。
宋銜霜很累,甚至都沒有憤怒的力氣。
她看著裴燼,道:“我想一個人待會兒。”她緩緩的繞過裴燼,朝她的屋子走去。
她覺得她就像個大大的笑話。
就在這時,她的手腕被裴燼拽住,“宋小姐,當年的事是我不對,是我對不住你,你可以罵我,打我,但是別憋在心裡。”
別憋壞了。
宋銜霜搖頭,“讓我冷靜一下,好嗎?”
“宋小姐……”
“你煩不煩?!”宋銜霜反問裴燼,冷笑道:“你很得意吧?你早就知道,安安就是你的孩子,是吧?”
“我就說,怎麼可能會有你這麼好的人,裴燼,你是不是一直在心裡嘲笑我?覺得我像個傻子,被你們輕易的玩弄於鼓掌?!”
宋銜霜的憤怒伴隨著這些話語被髮洩出來,裴燼沒有反駁,沒有辯解。
他無從辯駁。
但他同時也微微鬆了一口氣,宋銜霜的憤怒發洩出來,就不會再傷到她的身子。
裴燼嘴唇動了動,最後吐出三個字,“對不住。”
宋銜霜推開他就走。
裴燼想跟上,卻被她關在了門外,他沒走,就守在宋銜霜門外。
安安靜靜的。
而別院外。
陸翊珩在冷靜下來之後,才反應過來他剛剛都說了、做了些什麼。
他……打了燕王。
南風冷眼看著陸翊珩,道:“長信侯好膽色,今日之事,我們王爺記下了。”
陸翊珩知道,裴燼這是要報復他的意思。
他就呆在別院外,一時竟沒有離開的勇氣,直到有長信侯府的僕從找來。
陸翊珩回到長信侯府已是後半夜。
因著陸璟昏迷,長信侯府燈火通明,他剛進門,許昭昭便迎上前來。
張口便問:“大半夜的,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才回來?!”
許昭昭的聲音帶著埋怨。
瞧見陸翊珩面色不好,才又緩和了語氣,“阿珩,璟兒還在昏迷著,宋小姐不肯來見他嗎?”
她往陸翊珩身後看。
陸翊珩的面色更難看了,“璟兒怎樣了?”
“已經睡下了。”許昭昭說。
若不是陸翊珩沒回府,她不放心,她也早就休息了。
陸翊珩點了點頭,往屋內走去。
這樣的反應完全在許昭昭的意料之外,許昭昭敏銳覺得陸翊珩有點不對勁,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問。
她給了四月一個眼神,然後跟上了陸翊珩。
四月自是緩緩落後……
當晚,許昭昭就知道了陸翊珩今晚的去處:宋銜霜的別院。
且在那待了很久。
至於多的,四月沒打聽出來,但許昭昭敏銳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宋銜霜,宋銜霜,又是宋銜霜!
許昭昭想不明白,宋銜霜怎麼就沒完沒了呢?分明都已經和離了,卻還糾纏著陸翊珩不肯放手。
怎麼不去死啊!
……
次日,宋銜霜起身,開啟門便看到院中的裴燼。
他身上染著晨霧,顯然待了不是一時半會兒,此刻看到她出來,裴燼鬆了一口氣。
院中一時沉默。
“孃親,爹爹?”
裴安的聲音傳來,打破了院中的寂靜。
從前宋銜霜沒覺得這樣的稱呼有什麼問題,但昨日知道六年前的事之後,這會兒宋銜霜莫名有點彆扭。
就……
“爹爹,你怎麼在孃親院裡?”裴安見兩人都沒理他,又問:“你惹孃親生氣了嗎?”
“是。”裴燼喉結滾動,嗓音乾澀,“我惹你孃親生氣了。”
“那你快道歉呀。”裴安說:“夫子說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裴燼看著宋銜霜,道:“宋小姐,對不起。”
宋銜霜垂眸,“時辰不早,王爺該去上朝了吧?我便不多留王爺了。”
逐客令。
裴燼心裡輕輕嘆息一聲,應了聲是,然後轉身離開。
他能理解宋銜霜的憤怒,他守在這裡,只是不希望宋銜霜在憤怒之下,做出什麼傷害她自己的事。
如今看宋銜霜的情緒還算穩定,裴燼也鬆了一口氣。
裴燼離開之後,院中原本凝固的空氣像是瞬間變得流通,宋銜霜和裴安的相處也變得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