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春軍雖然答應了桑初柔,可這件事也不是說辦就能辦的。
目前任春軍的職位在工商局也不算高,就是個科長,底下只有兩名科員。
就這麼點人,到別人兩層樓的飯店裡,說是去查封,也未免太沒有氣勢了。
他得多拉攏幾個同事跟他一起去。
為此他特地約了幾個平時關係親近的,在單位食堂包了一桌小炒,說了這件事。
“查封‘家鄉菜’,為什麼?那可是副局長親自批的專案。”
“聽隔壁稅務說,‘家鄉菜’現在是咱們江城的稅收大戶,這怎麼好查封的呀?”
“我不去,查封這事不歸我們部門管。”
任春軍本來不打算把桑初柔的事情說出來,但要是不拿出老領導來壓一壓,根本沒人跟他去。
無奈之下,他只能把這件事倒了出來。
“也不是我想查,確實是老領導開了口。”
“這事要是辦不好,那豈不是忘恩負義,對不起他的知遇之恩。”
“可這事要是辦好了,各位怕是都能跟我一樣,再……”
他用手掌往上抬了抬。
局裡誰不知道任春軍的老領導是桑副省長,要是那位吩咐的話,這事還真的得辦。
任春軍一個給領導開車的司機,現在都能搖身一變成為科長。
他們說不定也能平步青雲呢。
立刻就有人心動了。
“是那位吩咐的呀,任哥,咱們怎麼查?”
任春軍把自己的想法給那幾個人說了一遍。
他們討論起操作的可行性,越說越大聲。
“那咱們進去,二話不說,晾出證件以後就開始搬東西,飯店的人要是不讓搬,咱們就砸!”
“就這麼搞!先挑那些易碎的餐具砸,砸上一批,等他們害怕了,自然就讓咱們搬了。”
“行!咱們就這麼幹,別管它手續齊不齊全,問就是搞資本主義路子。”
“要是有人上來攔咱們怎麼辦?”
“這你不會嗎?下黑手呀!”
“別明著打,就趁亂用胳膊肘,或者踹個幾腳,那些服務員都是年輕小姑娘,你一個大老爺們,還怕打不過嗎?”
單位食堂這會沒幾個人,這張圓桌更是在角落,旁邊是後廚的儲藏室。
所以他們沒有刻意壓低音量,根本不怕被人聽見。
等任春軍一夥討論完,走了之後,儲儲藏室裡走出一個大媽。
大媽是食堂視窗負責打飯的,今天恰好輪到她清點物資,一直在儲藏室裡,從頭到尾聽了個清清楚楚。
“壞種!”她小聲罵了一句。
‘家鄉菜’那麼好的飯店,他們卻想著去查封,砸店,還要打人?!
這是什麼道理?
大媽上次在‘家鄉菜’門口,幫忙按住過人販子的同夥。
打那以後,她就覺得自己也是飯店的一員。
不行,下午下班後,得去提醒一下小林老闆呢。
林萋萋下午恰巧在店裡。
檔口剛出鍋了一批香噴噴的飯盒蛋糕,她正在分裝。
“小林老闆,”一位大媽在檔口外朝她招招手,“你來,我跟你說件事。”
林萋萋一頭霧水地走過去詢問,“阿姨,怎麼了?”
“工商局,過兩天要來你店裡查封,你要多加小心呀。”大媽聲情並茂。
“查封?”
為什麼?
林萋萋端詳了一下大媽的神色,不像是說謊,也不像是來訛錢的。
似乎就是從某個渠道得到了這個訊息,專門過來告知她的。
她笑著試探,“阿姨,你放心,我們店的所有手續都是合規的。”
“各種證件都齊全,食材也是正規渠道,保證新鮮,後廚天天打掃好幾次,乾淨得很。”
“這我知道,你們家的飯我常吃的。”大媽湊近林萋萋一點,“但是那夥人下作得很。”
“我聽他們說,是哪個老領導吩咐的,要給你扣上什麼走資本主義路子的大帽子。”
“還說要先砸後搬,要是有人阻止就下黑手打人。”
聽她這麼說,林萋萋的臉色冷了下來。
那就不是正常檢查,而是有意找事。
她讓陳南雁從檔口打包了一些食物,自己又拿了幾塊蛋糕,塞進大媽手裡,“姨,謝謝你,我們最近一定注意。”
大媽推拒兩下,“都是一家人,我不圖這個,不要,不要!”
林萋萋硬塞進大媽手裡,“都是一家人,就當我們請家裡人吃飯。”
“要不是您給我們訊息,說不定要有大損失。”
她說得實心實意,大媽就收下了東西。
臨走時還熱情囑咐,“小林老闆,你好好想想,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要是不行就關店躲一躲。”
林萋萋本來還想不通,好好的工商局查她幹什麼。
大媽的最後一句話,卻讓她猛地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要說得罪人,最近確實得罪狠了一個。
那群人說什麼‘老領導’‘那一位’,她覺得她可能猜到背後的人是誰了。
要查封她店的,恐怕不是老領導,而是老領導的女兒。
這筆賬必須記在簡玉書身上。
想到簡玉書,林萋萋忍不住皺皺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