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蓮被獨自扔在民政局門口。
偶爾有辦事的人從她身邊經過,難免會好奇地看一眼。
但在水蓮看來,那些眼神全帶著嘲弄。
城裡人就是看不起他們這些鄉下人。
她侷促地揪著自己的衣角,垂頭站著。
時間一長,小腹傳來一陣陣的墜痛感。
水蓮的腦子一懵,這怕是要來月事。
之前為了裝懷孕,她特地吃藥避開了上一次。
想著這段時間怎麼說也能懷上了,誰知道林爭先如此沒用。
這一次來,可能會格外洶湧。
水蓮慌得渾身都在冒冷汗,這下怕是要糊弄不過去了!
林爭先在裡面離婚,她馬上就是林家光明正大的媳婦了。
還有那2000塊錢,結婚時,必須讓林爭先給她也買一對金耳墜子。
無論如何的想法子把楊素芬和林爭先騙過去。
水蓮正琢磨著,坐在樹下的楊素芬就忽然大喊著,“不能離。”跑了過來。
水蓮一咬唇,這是個好機會。
她迎上去,擋住了楊素芬的路,“媽,你這是咋了呀,為啥不能離呢?”
“快讓開!”楊素芬著急去阻止林爭先和姜雲苓離婚,沒工夫跟她解釋。
原本事事順從,從來不犟嘴,不追問的水蓮,這會卻還不知道中了什麼邪。
她死死拽住楊素芬的胳膊,“媽,要是爭先不離了,怎麼娶我?”
“我肚子裡可是已經有爭先的孩子了!”
福利分房的那些門門道道哪裡是一下兩下說得清楚的。
楊素芬想把自己的胳膊抽出來,“你先讓開!”
可水蓮拽得越來越緊,甚至連指甲都要摳進楊素芬的肉裡,“媽,你得跟我說清楚!”
楊素芬大力地把自己的胳膊往出一抽,就想走,又被水蓮抱住了腰。
一個要走,一個硬攔。
這來回一拉扯,水蓮被楊素芬推得一個沒站穩,直接摔在了地上。
“啊!”她慘呼一聲,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急忙跑過來,“怎麼回事?”
地上的水蓮彷彿疼急了,“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孩子……”
聽到‘孩子’兩個字,楊素芬一下子也慌了。
她蹲下去一看,水蓮那深藍色的的確良褲子,已經被血洇溼了。
楊素芬腿一軟,呆坐在地上。
“這可是我孫子,我孫子呀!可怎麼辦呀?!”
水蓮吃力地伸手拽了拽那個工作人員的衣袖,“同志,我男人在裡面辦事,你幫幫我…幫我…”
那人不敢耽擱,“好,我去找他。”
民政局裡,林爭先還在跟姜雲苓糾纏。
“雲苓,咱倆到底這麼多年了,又有了萋萋,你就非得離不可嗎?”
“離了婚的女人,可是要被人戳著脊樑骨罵的,萋萋要是沒了爹,也會被人欺負。”
姜雲苓沉默地看著他,等著他在離婚證上按手印。
林萋萋更是冷笑一聲,心說,以前欺負原主最多的可不就是林家人嗎?
“雖然我有兒子了,但萋萋也是我的親生女兒,要是真的斷了關係,人家再罵她不孝順。”
見勸說沒用,林爭先又改成了道德綁架。
“其實我也沒什麼錯呀,那2000塊錢我拿了,還不是為了不讓醫院騙去了。”
“將來咱們可以拿著這錢和和美美地過日子。”
“而且水蓮性子很好的,只要這婚不離,我和萋萋的關係不斷,等兒子出生了,就是你親兒子,我還能讓水蓮來家裡伺候你。”
林萋萋簡直要被噁心吐了,“林爭先,現在可是社會主義新中國,你還想搞老封建大房二房那一套,知道什麼是重婚罪嗎?”
見她連聲‘爸’都不叫,直呼自己的大名,林爭先瞬間變了臉色。
他最是愛面子,林萋萋這樣子簡直是把自己的臉皮放在地上踩。
“林萋萋!我是你爹!”他覺得自己之前勸的那幾句,已經仁至義盡了。
這娘倆簡直不知好歹。
他轟然起身,用手指著林萋萋的鼻尖,“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值錢玩意嗎?”
“我告訴你們娘倆,我是看你們可憐,才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
“不然我林爭先的兒子出生了,誰願意要你們。”
“一個殘廢,一個賠錢貨,離就離,我就等著你倆以後上門跪著求我收留!”
手印一按,鋼印一砸,戶口本一拆,這婚就算是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