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這幾天,林萋萋的日子過得舒坦極了。
吃早飯,張叔剛從搪瓷盆裡摸出個水煮蛋,就被張嬸敲了腦袋。
“你倒是會拿,那一盆白皮的,你非拿這個紅皮的?!”
說著張嬸把那個紅皮挑出來放到林萋萋面前,“萋萋,你吃。”
“那一筐子雞蛋才幾個紅皮的,嬸子都挑出來來,咱們雖然有實力,也得圖個好彩頭。”
到午休時候,簡玉書過來了。
高考安排在七月份,天氣熱,蚊蟲多,但林萋萋偏偏招蚊子又對清涼油過敏。
白皙的小臂上,被盯了好幾個大粉包,但她一點辦法沒有,只能物理止癢,用手指甲猛掐。
簡玉書之前陪她回家的時候就發現了,所以特地從國外給她買了一瓶香茅薄荷油。
今天才郵到,他就給送來了。
林萋萋給被十字封印的紅疙瘩上塗了一些,戰戰兢兢地等著。
不僅沒過敏,而且不癢了!
她笑眯了眼睛,真心實意的向簡玉書道謝,“救命恩人!”
“癢了一早上,我還沒時間撓。”
但想想,她又覺得有點奇怪。
這個行為要說正常吧,又有點太近親了。
她狐疑的詢問,“你來就是為了給我送這個?”
簡玉書看她胳膊上的包已經漸漸消腫,又掏出一個軟管,是上次林萋萋小腿被劃傷用的祛疤藥膏。
“還有這個。”簡玉書遞給她,“晚上回去記得塗上,免得留疤。”
給蚊子包塗祛疤藥,這也有點太矜貴。
林萋萋一直盯著,簡玉書倒是絲毫也沒有心虛。
他語氣嚴肅的像是在說正事,但內容又像是在開玩笑,“要是你被蚊子咬的影響了發揮,那我們金融系豈不是要少一個高材生了。”
簡玉書不對勁。
今天送這個,明天送那個的。
但你要說他有什麼其它心思吧,他又件件都有理由。
不過林萋萋也無暇多想,張嬸給她送飯來了。
考試中午休息的時間不算長,除了住在考場附近的,其餘人都不會回家。
家裡條件好的,就去附近的國營飯店吃一頓。
要是家裡條件差的,帶點乾糧放在老師那,考完湊合著一打發就行。
像林萋萋這種有人給送飯的,不算太多。
他們別的沒有,飯盒可有的是,要不是張叔攔著,張嬸甚至想把小餐車給推來,生怕林萋萋吃不好。
張嬸一下就擺出四盒,有葷有素,清淡適口。
還有一個65式水壺,裡面是早上悶在保溫瓶裡的綠豆湯。
出門時一直在涼水盆裡鎮著,這會正是清爽卻不會過涼壞了肚子的程度。
一口下去,林萋萋身上的暑氣全消,連頭腦都清醒了不少。
她一邊嚼嚼嚼一邊衝簡玉書說,“簡老師,你把心放肚子裡,今天早上的數學,拿捏。”
趁著吃飯的功夫,她又在腦海裡把早上的題過一遍。
心裡挺得意,沒準能拿個滿分。
簡玉書原本是最討厭別人邊吃東西邊說話的,但林萋萋這副腮幫子鼓鼓,眼睛圓溜溜的樣子卻格外的可愛。
他嘴角揚著,時不時就想看上兩眼。
林萋萋吃飯的時候,原本是張嬸在旁邊幫她扇著蒲扇驅蚊蟲。
過一會又換成了簡玉書。
林萋萋吃完一抬頭嚇得差點把最後一口飯噴出來。
但簡玉書就這麼面色平靜地搖著扇子,“張嬸說她剛才炒菜鍋太沉了,抻著了胳膊,請我幫忙。”
這真是太不對勁了。
也覺得不對勁的,還有旁邊的郝雅潔。
她是來給孟子平送中午飯的。
雖說見過一面,但郝雅潔一直不信林萋萋真的處上了簡玉書那麼出色的物件。
所以她才一直以為林萋萋還會回來找孟子平。
但現在看看,那個高大英挺的年輕男人,穿著款式最簡潔的白色短袖襯衫,配了一條亞麻色長褲。
整個人看上去都透著幾分養尊處優的講究。
可就是這麼講究的一個人,卻站在林萋萋身後幫她扇扇子,趕蚊子。
郝雅潔再低頭看看孟子平。
也是白短袖襯衫,但領邊子已經發黃了,洗都洗不出來。
腋下還有幾個縫縫補補的洞。
褲子洗得已經發灰了,膝蓋部分甚至有些褪色了。
但更讓她難過的是,她這麼辛辛苦苦地送了飯菜來,孟子平只是自顧自的吃。
連謝字都沒有一個。
郝雅潔忽然覺得,這個自己付出了那麼大代價搶來的男人,就像那發黃的領邊子。
不穿吧,浪費,穿吧,又讓人覺得膈應。
林萋萋卻覺得他們在一起好極了。
最好趕緊結婚,到時候她隨分子,給他們隨一籃子臭雞蛋。
三天的高考很快就結束了。
考完了之後林萋萋在家大睡兩天,連屋門都沒有出。
整個小院都靜悄悄的,也沒人去打擾了。
這段時間這孩子太累了,是該好好休息了休息了。
等養足了精神,她去學校估了分。
估完之後心情更是輕鬆,這個分數,江南大學金融系,拿下。
張清嘉守了好幾天,終於蹲到了她。
“萋萋,你看我這個分數真的能上第一志願嗎?”
林萋萋翻翻她的估分,這考得真挺好的。
只要作文不掛零,十拿九穩。
她拍拍張清嘉的肩膀,“把心放肚子裡,等著收錄取通知書吧。”
張清嘉被她這麼一安慰,心裡的焦慮瞬間散了。
主動和林萋萋說起了八卦。
“萋萋,你知道這次誰考砸了嗎?”
林萋萋配合的睜大眼睛,“是誰?”
“孟子平。”
張清嘉皺皺鼻子,表情說不上是惋惜還是嫌棄。
“他第一天就來估分了,估完之後整個人都垮了。”
“眼眶通紅,失魂落魄,別人跟他說話也不應。”
“聽他朋友說,似乎是比之前總分低了20多分,那就差出去一個檔次了。”
“他第一志願和第二志願都是京裡的大學,肯定是上不了了。”
“第三志願是江南大學的土木工程,應該也是沒戲。”
“楊老師都念叨好幾天了,說他很可惜,高考前心思沒放到正道上。”
“要我說呀…”張清嘉不習慣說別人壞話,小聲嘀咕,“他有點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