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什麼時候...多了這樣一位狠人?
竟然連李家的人都敢打。
而且,還打得如此慘烈!
茶館內,阿青張大嘴,儼然一副被震驚到的模樣。
一旁,李川臉上的血色褪的乾乾淨淨,氣焰全無。
看著倒在地上或昏厥或痛苦呻吟的那些手下,他踉蹌後退幾步,直到再次靠在櫃檯上。
見門邊陳藏鋒已經朝著自己看來,李川整個人頓時哆嗦了一下,開口道:
“你...你好大的膽子!”
“竟敢動我的人!”
“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叫李川,是南城李家三少爺!”
許是因為內心恐懼,李川的聲音變得很是尖銳,色厲內荏地指著陳藏鋒再次開口道:
“我爹是李茂才,是李家三爺!”
“我大伯李茂德是北涼軍正八品昭武校尉!”
“我...我二伯李茂功也是北涼軍正八品致果校尉!”
“不管你是誰,你要是敢動我一根汗毛,北涼軍的鐵蹄定將你踏成肉泥!”
“讓你全家死無葬身之地!”
北涼軍三字一出,頓時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
原本有些死寂的街道上,一片譁然。
議論聲四起,充滿了忌憚和敬畏。
“北涼軍?嘶...早就聽說這李家有人在軍中為官,沒想到竟是在北涼軍中!”
“我的天啊!北涼軍那可是鎮守北境,常年與蠻族廝殺的虎狼之師啊!”
“難怪這李家少爺一直以來都無人敢惹!”
“八品校尉,那可是實打實的軍職啊,手下至少管著幾百號悍卒!”
“我聽說北涼軍最是護短,軍中袍澤情誼極重!”
“這年輕人也算年輕有為,只是可惜了,再能打,惹上了北涼軍的背景,怕是...”
大夏如今文官集團壯大。
但因以武立國,武官地位仍舊不低。
北涼軍...八品校尉?
聽到圍觀人群議論,陳藏鋒目光一閃。
原本朝著李川走去的腳步,也微微一頓。
北涼乃是北境主州,與江南道隔著不知道多少距離。
北涼軍的大名,他前世也早就有所耳聞。
大夏除了內部,外界亦有威脅。
作為守衛邊疆,抵禦蠻族的北涼軍,悍勇世人皆知。
“哈哈哈,怕了吧?”
“小子,現在自斷一臂,然後跪下來給本少爺磕頭認錯還來得及!”
眼見陳藏鋒腳步頓住,李川還以為他是被北涼軍的威名給震懾住了。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蒼白的臉上瞬間又湧起一絲病態的潮紅。
不僅腰桿重新挺直,聲音也帶上了一絲跋扈。
然而。
陳藏鋒卻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表情從始至終都沒太大變化。
其實一開始,陳藏鋒只想著吃一個早點。
對於李川這個三世祖,他也並不想理會。
陳藏鋒很清楚那些盤踞地方的世家豪族有多難纏。
這些世家豪門,關係網遍佈軍政商,動一個往往就會牽出一串勢力。
然而。
他不想理會對方,對方卻主動挑釁。
剛才停頓,不過是因為北涼軍三字勾起了他前世一些記憶碎片。
重生後的低調,只是為了不引起邪教和靖夜司的注意。
這兩個才是真正的龐然大物,是他現在萬萬招惹不起的。
至於一個三世祖,他還真沒放在眼裡。
哪怕對方的叔父叔伯,是北涼校尉!
收回思緒,陳藏鋒不再多想。
正準備將李川也一併解決,忽然,身後一個平和卻帶著一股奇異穿透力的聲音響起。
“呵呵,我當是誰這麼大的威風,一大早就要斷人手臂,喊打喊殺。”
“原來,是李家三少爺啊。”
聲音很熟悉,帶著一絲悠然自得。
陳藏鋒眉頭瞬間皺起,但立馬又舒展下去。
轉過身,只見茶館外的圍觀人群忽然自主散開一條通道。
一個穿著青布長衫,留著山羊鬍的乾瘦老者,慢悠悠地踱步走了進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永濟典當行的張掌櫃。
他的臉上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渾濁的眸子掃過地上呻吟的打手,最後落在茶館內的李川和阿青身上。
倒是陳藏鋒,像是被他忽略。
看到張掌櫃,李川臉上原本的跋扈瞬間凝固。
如同被卡住脖子的攻擊,好不容易恢復的氣焰再次消失的無影無蹤。
“張...張掌櫃,您老怎麼來了?”
眼底閃過一絲忌憚,李川擠出一抹微笑,開口詢問道。
“我店就在不遠處,一大早就聽見這裡吵鬧的很,過來看看是誰這麼沒有公德心擾民。”
張掌櫃輕輕捋了捋山羊鬍,看著李川,臉上笑容忽然收斂。
“李家在南城也算是有頭有臉,家教何時如此不堪了?”
“強搶民女,縱奴行兇,李茂才就是這麼教導兒子的?”
張掌櫃的每一句話,都如同鞭子一樣抽在李川臉上。
然而,李川卻不敢露出絲毫不滿,反而是額頭冷汗涔涔。
“不敢不敢!張掌櫃教訓的是!是晚輩一時糊塗,打擾到了張掌櫃清靜!”
“晚輩...這就離開!”
在一連串鞠躬後,李川連忙朝著茶館外走去,就連陳藏鋒都不顧上了。
甚至在路過陳藏鋒身邊的時候,他看都沒看一眼,狠話都沒放一個。
顯然是被嚇得不清。
“都趕緊給本少起來,一群廢物!”
“把暈過去的幾個給我抬起來,真是丟人現眼!”
很快,在李川的呵斥下,那群斷手斷腳的護衛踉蹌擠開人群離開了。
看到這一幕,陳藏鋒倒是沒有多少意外。
正所謂天高地遠,在江南道,永濟的威名還是要比北涼軍大的。
而張掌櫃在李川離開後,目光終於是看向了陳藏鋒。
臉上那絲似笑非笑變得溫和了些,開口道:“小友,可還真是巧啊。”
“這可是準備吃早點?”
“老夫也沒吃,不知能不能討個座?”
看著這位神秘莫測、總能適時出現的張掌櫃,陳藏鋒內心警惕一閃而過,臉上卻露出一絲笑容。
“呵呵,的確是巧了。”
“掌櫃自便就好,不必如此客氣。”
說完,陳藏鋒扭頭看向依舊呆呆站在原地的阿青,開口道:
“阿青姑娘,還愣著作甚?”
“我可是等了好久了。”
“給這位掌櫃也下碗麵吧,算在我賬上!”
“啊...好...好的!”
聽到陳藏鋒叫自己,阿青如夢初醒。
下意識應了一聲後,她連忙轉身重新走進後廚,連地上的包子都忘記撿起了。
在李川等人走後,圍觀的西城居民也漸漸散去。
不過在離去前,不少人都是好奇的再次看了一眼茶館內的陳藏鋒。
茶館內恢復安靜,張掌櫃拉開座椅,在陳藏鋒對面坐下。
兩人沉默相對,氣氛有些微妙。
所幸並未等待多久,阿青很快就端著新的早點走了出來。
空氣中,先前打鬥留下的淡淡血腥氣息被食物香氣所掩蓋。
本來陳藏鋒就已經很餓了,在經歷一番打鬥後,肚子更是咕咕直叫。
在食物端上來後,他也懶得和張掌櫃客套,直接狼吞虎嚥起來。
見此一幕,張掌櫃呵呵一笑,也是沒有開口再說話,低頭吃起面來。
阿青的手藝不差,無論是包子麵條還是肉餅,色香味俱全。
很快。
張掌櫃率先吃完,從懷中拿出一塊白布擦了擦嘴角。
不一會兒功夫,陳藏鋒也解決了。
將最後一口面嚥下後,他抬起頭,滿意的打了個飽嗝。
這一幕,看的張掌櫃眼底閃過一絲異色。
另一邊,阿青默默收拾著之前李川等人撞到的桌椅。
聽見飽嗝聲,她也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陳藏鋒。
臉上也閃過一絲訝然。
直到此時,阿青才終於是在陳藏鋒身上看到了一絲同齡人該有的表現。
“張掌櫃追債,倒是勤快。”
陳藏鋒似乎並未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與之前一直表現出來的深沉有違。
隨意用手擦拭了一下嘴角後,他抬眼看向對面張掌櫃,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語氣也帶著點玩笑的意味地道:
“昨日才借東西,今日一早就尋到此處,莫不是怕我陳某賴賬,跑了不成?”
聽到他這話,張掌櫃頓時一愣。
可很快,他反應過來,捋著山羊鬍發出一陣爽朗笑聲。
“哈哈哈,小友還真是說笑了。”
“區區一罐黑狗血,何足掛齒?”
“永濟開門做生意,講究的是個信字。”
“老夫信得過小友的為人,更信得過小友的...本事。”
說完,他又似解釋一般繼續道:
“老夫今日還真是路過此地,聞到這包子的香氣,又恰好看到一場熱鬧,便進來討碗麵吃。”
聞言,陳藏鋒不置可否,笑道:“掌櫃訊息靈通,這西城的風吹草動,怕是都瞞不過您的耳目。”
對於張掌櫃前面說的那些,他還比較相信。
但後面的那句解釋,他卻是半個字都不信。
鬼市是巧合,這一次也是?
笑話。
哪有那麼多的巧合讓兩人時隔一天又遇到。
永濟距離茶館可是有著不小距離。
這麼遠,之前的動靜不可能打擾到對方。
彷彿是沒聽出陳藏鋒的弦外之音,張掌櫃臉上依舊保持著微笑。
話鋒輕輕一轉,他如同閒聊家常般忽然道:
“說到訊息靈通,老夫倒是想起昨夜城裡發生的一件趣事。”
“棲梧書院那幅封存了百年的桃林仕女圖,小友可曾有過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