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一個冰冷的名詞瞬間劃過趙鐵鷹的腦海,讓他背脊的寒毛瞬間炸起。
心魘迷魂陣可不會引起什麼邪氣。
另外,邪氣也絕非尋常武者所擁有的氣息。
只有那些長期與陰邪鬼物為伍,或者修煉陰毒功法的妖人,才會洩露出這種令人作嘔的味道!
心魘迷魂陣,引動的是人心底最深沉的恐懼。
可這三人的反應,他們的氣息,無不表明他們心底的恐懼或者說最強烈的執念,竟與陰邪鬼物有關!
有問題!
而且,還是大問題!
“動手!拿下那三人!”
“乙字位、丁字位、庚字位!”
沒有多想,趙鐵鷹忽然朝著場中那三名銅燈使喊道。
他的厲喝如同炸雷,瞬間打破了演武場的死寂。
此時,趙鐵鷹根本來不及解釋,手指如電,精準地點向陣中那三個位置。
而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兩道身影毫不猶豫邁入大陣當中。
三名銅燈使除了那名先前被陳藏鋒的眼神所震驚到的那人外,其餘兩個反應都極快。
他們都是趙鐵鷹一手帶出來的老部下,彼此配合默契無比。
所以,幾乎在趙鐵鷹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們就已如離弦之箭般激射而出。
很快,最後一名銅燈使也反應過來,緊跟著衝進了大陣中。
嗆啷!嗆啷!嗆啷!
腰間斬夜長刀同時出鞘,發出震顫之音。
刀身狹長,刃口在黯淡天光下流轉著冷冽的幽藍寒芒。
這是靖夜司特製的破邪兵刃,對陰邪鬼物有極強的剋制作用。
陳藏鋒眼底深處那冰封的殺意,早在趙鐵鷹厲喝出聲的剎那就已悄然斂去,重新覆蓋上一層事不關己的漠然。
他平靜地看著衝進大陣的三名銅燈使,心中瞭然。
其實早在脫離幻境的剎那,他就察覺到了那三名試煉者的異樣。
那三人不是別人,正是鬼母教的暗子。
心魘迷魂陣對心志不堅、被邪念侵蝕者,就是最致命的照妖鏡。
場上,三名銅燈使如同三頭撲向獵物的猛虎,氣勢瞬間鎖定了陣中那三個邪教暗子。
刀鋒未至,那凌厲的破邪刀意已到。
“吼!”
“血!更多的血!”
“鬼母...永生!”
幾乎在刀意臨體的瞬間,三名邪教暗子身體猛地劇震。
他們口中發出不似人聲的、充滿癲狂意味的嘶吼和意義不明的囈語。
臉上的痛苦面具徹底崩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狂熱與扭曲。
雙眼猛的睜開,眼中血絲密佈,閃爍著非人的紅光。
其中一人雙臂猛地張開,五指成爪,指甲竟在瞬間變得漆黑尖銳,帶著一股腥風,悍不畏死地抓向撲來的銅燈使!
動作迅猛狠辣,完全不像開脈境武者,反而更像被邪法催生出的怪物。
另一人則發出尖利的嚎叫,身體如同沒有骨頭的蛇般詭異扭動,試圖避開鎖定自己的刀鋒。
同時口中噴出一股帶著惡臭的黑氣,直襲身前另一名銅燈使面門。
最後一名邪教暗子最為詭異。
面對攻擊,他竟不閃不避。
反而張開雙臂迎向刀鋒,臉上帶著一種獻祭般的狂熱笑容,口中唸唸有詞:
“祭品...祭品...”
“放肆!”
撲向他的銅燈使怒喝一聲,眼中沒有絲毫憐憫。
斬夜刀劃過一道冰冷的弧線,刀光如匹練。
噗嗤!噗嗤!噗嗤!
三聲悶響幾乎同時響起。
面對訓練有素、配合默契且手持破邪兵刃的銅燈使。
三個驟然暴露、心神大半還沉淪在癲狂幻境中的邪教暗子根本來不及做出有效反抗。
抓向刀鋒的漆黑利爪被齊腕斬斷。
噴吐惡臭黑氣的被一刀劈中肩胛,慘叫著撲倒在地。
張開雙臂獻祭的那個,則被刀背狠狠砸在脖頸大穴上,哼都沒哼一聲便暈死過去。
做完這一切,三名銅燈使動作不停,迅速從身後掏出刻滿符文的玄鐵鐐銬。
伴隨咔嚓幾聲,三名邪教暗子手腳皆被牢牢鎖死。
鐐銬上的符文在接觸到他們身體的瞬間亮起微光,隱隱壓制著他們體內躁動的陰邪氣息。
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石火。
從趙鐵鷹厲喝下令,到三名銅燈使雷霆出手制服目標,不過短短几個呼吸。
演武場上,那些原本還沉浸在自己心魔幻境中的試煉者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所驚醒。
不少人茫然地睜開眼,顯得很是懵逼。
什麼情況?
發生了什麼?
柳玄章和石勇也早已被驚動。
兩人站起身,警惕地看著被制服的三人。
他們距離較近,更能感受到那三人身上爆發出的汙穢邪氣。
高臺上,趙鐵鷹臉色鐵青,如同籠罩著一層寒霜。
他掃視著下方驚魂未定的試煉者們,忽然指向那三名邪教暗子,聲音低沉道:
“都看到了?這就是邪祟侵蝕人心的下場!”
“心志不堅,邪念叢生,便會被心魔反噬,淪為鬼蜮傀儡!”
“我靖夜司巡夜緝兇,斬妖除魔,首要便是滌盪己心,明心見性!
“若連自身都無法把持,何談守護一方?!”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緩緩掃過每一張蒼白的臉,最後在陳藏鋒那平靜的過分的臉上微微停頓了一瞬。
“將此三人押入司獄黑牢!”
趙鐵鷹對銅燈使下令,隨即轉向場中。
“心魘煉獄繼續,未到時限,心神未破者,皆有機會!”
剩下的試煉者們也徹底驚醒。
聽到趙鐵鷹這話,以及看著那被押走的三名邪教暗子,他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恐懼和後怕,很是不情願地再次閉上眼睛。
好不容易脫離了幻境,沒想到竟還沒通關!
這一次,那些重新愛陷入幻境的試煉者,眉宇間都不自覺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凝重。
因為,他們都看到了被心魔吞噬的下場!
時間再次一分一秒過去。
青煙嫋嫋,香柱即將燃盡。
噗通!噗通!
很快,陸續又有七八人支撐不住,心神徹底崩潰,或癱軟在地,或抱頭痛哭,被守候在旁的衙役迅速帶離場地。
更有兩人,臉色呈現出死灰般的青紫,胸膛再無起伏,竟是在幻境中心脈斷絕,當場斃命!
僥倖清醒過來的人,狀態也極差。
當最後一縷青煙散盡,演武場上僅剩十八道身影。
他們有的臉色蒼白如紙,搖搖欲墜,彷彿剛從水裡撈出來。
有的眼神恍惚,需要同伴攙扶才能站穩。
但也有的,如柳玄章、石勇等人,雖顯疲憊,眼神卻已恢復清明。
陳藏鋒依舊站在角落,氣息平穩,彷彿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插曲和持續的心魔煉獄,對他而言不過是拂過身畔的微風。
趙鐵鷹看著場中這十八張年輕的面孔,尤其是掃過陳藏鋒時,眼底深處掠過一絲複雜難明的光芒。
深吸一口氣,他聲如洪鐘再次開口道:
“心香燃盡,幻境自消。”
“能於此刻依舊站立於此者,皆已證明爾等心志之堅,膽魄之壯。”
“此關,爾等盡數透過。”
“此外,心神失守、沉淪心魔者,淘汰!”
“身死者,厚恤其家。”
話音落下,那籠罩演武場的陰寒氣息如潮水般退去,幽霧消散,陣石的光芒也暗淡下來。
衙役們沉默地上前,動作麻利地將那幾個徹底廢掉或死去的人抬了下去。
陽光重新灑落,驅散了縈繞不去的寒意,也照亮了場中眾人劫後餘生、充滿激動與期待的臉龐。
歷經力量、速度、耐力、武藝、膽識五重嚴苛考驗,他們終於是從近千人中脫穎而出,獲得了寶貴的巡夜試煉資格。
通往靖夜司的大門,已向他們敞開了一條縫隙。
趙鐵鷹臉上也終於露出一絲帶著鐵血氣息的笑容。
他的目光在這十八人身上逐一掠過。
從石勇那張猶帶驚悸卻眼神逐漸恢復堅定的黝黑臉龐。
到林峰雖然臉色難看但緊握雙拳、強行穩住心神的倔強。
再到柳玄章那雖然有些蒼白卻依舊挺直如松的腰背,以及沈靈那雙清冷眼眸深處一閃而過的複雜光芒。
當看到陳藏鋒時,趙鐵鷹眼神深處再次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訝異。
陳藏鋒是所有人中恢復得最快、也最平靜的一個。
他既沒有癱坐喘息,也沒有冷汗淋漓。
從始至終,就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微微低著頭,額前碎髮垂落,遮擋了部分眼神。
他的呼吸平穩悠長,彷彿剛才經歷的並非直擊靈魂的心魔煉獄,而只是一場短暫的走神。
唯有那身粗布衣衫上,被冷汗微微浸透的痕跡,證明他並非全然無恙。
但這些,在趙鐵鷹眼中,卻比那些劇烈反應更顯不凡。
“十八人透過初試。”
“這個數字,不錯。”
喃喃自語一句,趙鐵鷹收回目光,表情看不出太多情緒。
但熟悉他的人卻能捕捉到一絲微不可查的滿意。
十八人,確實不錯。
靖夜司此次招新,青陽縣四大區域同時進行初試。
東、南、北三城,依託富庶和秩序,武館林立,世家子弟眾多,透過初試的人數也最多,各自在二十到三十人之間。
而混亂貧瘠、被視為下等的西城,竟能篩出十八人。
且其中,還不乏柳玄章、林峰這等明顯天賦不凡者,甚至還有陳藏鋒這個讓他都有些看不透的存在。
這個成績,已遠超預期。
初試徹底結束,趙鐵鷹負手而立,看著臺下眾人再次朗聲道:
“自今日起,爾等十八人,便是我青陽縣靖夜司分部預備巡夜人!”
“接下來,總部演武場集合!”
“劃分小隊,領取腰牌、制式兵刃與銅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