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本座查到些有趣的事情。”
“先上來吧。”
看著下方一臉平靜的陳藏鋒,雲傾城淡淡開口,聲音聽不出任何起伏。
說完,她便轉身消失不見。
這女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神秘!
看著對方消失不見,陳藏鋒眼底閃過一絲異樣。
相比較綺夢,他更看不清雲傾城!
邪教妖人,看似翻臉如翻書,心詭譎難測。
但總歸有跡可循。
這也是陳藏鋒面對綺夢能面不改色的原因。
可雲傾城,卻是他重生後,唯一看不懂的人之一。
永濟張掌櫃,他還能揣摩一二,無非是想拉攏自己。
可雲傾城卻好像有些不一樣。
其眼神中那俯瞰眾生的淡漠,可不是一個區區縣級別的紅塵閣閣主該有的。
“還愣著作甚?”
“跟上來吧。”
“真是搞不懂你們男人為什麼都喜歡那種冷冰冰的女人。”
“明知道得不到,卻還痴迷異常。”
就在這時,綺夢的聲音將陳藏鋒拉回現實。
她轉過身,緋紅紗裙如流蘇瀉地,優雅的朝著頂層的方向走去。
見陳藏鋒還站在原地,她轉身勾了勾手指。
陳藏鋒收回思緒,無視對方的動作,抬腿跟上。
他很清楚,像綺夢這種女人,就如同黃泉彼岸花一般。
更別說對方還是邪教中人。
看似嫵媚放蕩,說不定下一秒就會臉上帶著甜甜笑容的同時,順手將你的心臟給挖出來。
只不過,陳藏鋒卻忽視了像綺夢這種女人,往往都有很強的征服欲。
他越是無視,綺夢對他就越感興趣。
或許是因為先前雲傾城出現,一路上,綺夢並未再做出什麼熱火舉動。
很快,樓層已經到頂。
陳藏鋒沒有與綺夢過多糾纏,腳步驟然加快,率先穿過奢華卻空曠的頂層迴廊,再次踏入那間瀰漫著清冽空谷幽蘭氣息的雅室中。
雅室內陳設依舊。
巨大的紫檀長案,其上擺放著棋盤。
窗外透入的天光映照在華貴卻不失典雅的地毯上,顯得有些刺眼。
此時,雲傾城並未和第一次見面時坐在長案後的主位上。
她負手而立,正站在那扇巨大的雕花窗欞前,俯瞰著腳下西城如同蟻穴般雜亂無章的街巷屋宇。
察覺到陳藏鋒腳步後,她並未回頭,而是聲音清冷道:“坐。”
聽到這話,陳藏鋒沒有客氣,直接在離窗邊不遠的一張紫檀木椅上坐下。
很快,綺夢也從雅室外走了進來。
陳藏鋒沒有回頭,而是將目光看向窗邊雲傾城那完美無瑕,透著孤絕冷意的側影上。
在這個女人面前,任何多餘的試探和急躁都是徒勞。
所以陳藏鋒也沒急著開口詢問。
綺夢在進來後,先是看了一眼窗邊雲傾城,隨後徑直走到陳藏鋒對面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將手撐在下巴上後,她那雙美眸就直勾勾盯著陳藏鋒一眨也不眨。
一時間,雅室內的空氣沉凝如水。
窗邊,雲傾城彷彿在欣賞窗外的風景,又彷彿在組織語言。
良久沉默後,她終於是開口打破了室內安靜。
“你可知曉,你懷中所揣的那枚赤陽暖玉,早已被本座種下了一道冰魄印記?”
只是第一句,就讓陳藏鋒眉頭一挑。
冰魄印記?!
好吧,天下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
眼前這女人,還是在這份所謂謝禮上做了手腳。
先前,他就總感覺赤陽暖玉中總夾雜著一絲揮之不去的、若有若無的冰冷異感。
一開始,陳藏鋒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現在看來,應該就是因為這所謂冰魄印記的原因了。
雖不知道這印記有何用,但想必無非就是監控自己。
看著窗邊雲傾城,陳藏鋒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同時,一縷殺機也在心底炸開,如同沉寂的火山即將噴發。
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緊,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前世的背叛與算計,讓陳藏鋒對這種暗中監控的手段有著刻骨的厭惡和排斥。
不過。
在短暫的沉默後,陳藏鋒還是強行壓下內心那股殺意,臉上卻浮現出一絲淡淡嘲諷。
“閣主的手筆,果然不同凡響。”
“可惜那枚暖玉我從未動用分毫,倒是辜負了閣主一番美意了。”
虧先前自己還覺得會不會是多想了。
畢竟自己不過一個開脈初期的武者而已,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
既然是看重自己的天賦和未來,那相比較引起自己的厭惡和排斥,孰輕孰重陳藏鋒覺得雲傾城不至於不知道。
現在看來,他還是太天真了。
對面,綺夢看著陳藏鋒臉上升起的一絲嘲諷,眼底再次閃過一縷訝然。
但旋即,訝然褪去,臉上同時露出一抹毫不掩飾的笑意。
不愧是能引起自己興趣的小傢伙。
竟敢對雲傾城這女人露出殺意!
雖然陳藏鋒內心的殺意在電光石火間被強行鎮壓下去,恢復冷靜。
但綺夢和雲傾城都不是一般人。
陳藏鋒的情緒變化,瞞不過兩人。
此時,雲傾城終於是緩緩轉過身。
那雙冰藍色的眸子不含絲毫情緒,如同極地冰川下凝結萬年的玄冰,第一次清晰的映出了陳藏鋒的身影。
“本座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記,並非為窺探你之隱私。”
對於陳藏鋒對自己展現出殺意並不在意,雲傾城再次開口,似在解釋。
聽到這話,陳藏鋒內心微微一動,表面卻是嗤笑一聲,開口道:
“哦?那是為什麼?”
說完,陳藏鋒還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對面的綺夢,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此時。
不管是綺夢也好,還是雲傾城也罷。
兩人根本就不知道,其實陳藏鋒從踏入紅塵閣開始,展露的一切都是提前設計好的。
就例如剛才一閃而過的殺意。
三年斬妖除魔,連五品妖魔陳藏鋒都遇到過。
他怎可能壓制不住自己的殺意?
之所以表現出一副憤怒的模樣,是因他始終沒有忘記,他現在還不過只是一個少年。
表現出不凡可以,但不能表現出妖孽。
有時候,也要適當露出些許破綻。
太過完美的人,會不利於掌控。
這對於紅塵閣來說,並不是一個好訊息。
事實也的確如陳藏鋒預料的一樣。
對於他語氣中的嗤笑,雲傾城不僅沒有介意,反而再次開口解釋道:
“你第一次來紅塵閣時,本座就發現你身上帶著一絲與本座同源同質的冰魄氣息。”
“這便是本座在賜予你的暖玉中留下印記的原因。”
雲傾城的聲音依舊是不含絲毫情緒,彷彿這天底下就沒有什麼能引起她內心波動的東西。
聽到她這話,陳藏鋒眉頭一皺。
自己身上...有和對方同質同源的冰魄氣息?
“那個你讓我去尋找的茶館少女?”
很快,想是想到了什麼,陳藏鋒忽然開口問道。
“不錯。”
雲傾城點頭。
轉過身,她再次看向窗外,目光似穿破虛空,落在了那座已經關門十幾天的茶館上。
“冰魄之力,乃是我雲氏一族嫡系血脈方有可能覺醒的天賦神通,極其罕見。”
“且傳承隱秘,非核心族人不可知。”
“本座這一代,血脈覺醒者唯我一人。”
沉默片刻後,雲傾城的聲音再次響起。
聽到她這話,陳藏鋒眼底閃過一絲訝然。
雖然他從未聽過什麼雲氏一族,可從一代只能覺醒一人來看,這個氏族絕不一般。
阿青不過是一個在西城開茶館的普通少女,身上怎麼會有與紅塵閣閣主雲傾城同源的力量氣息?!
難道她也是這個什麼雲氏一族的人?
此時,雲傾城似乎是陷入到了什麼回憶當中,冰眸中罕見的閃過一絲追憶與冰冷交織的複雜光芒。
綺夢忽然站起身,看著陳藏鋒開口道:
“讓我來跟你說吧。”
“十數年前,江南道曾發生過一樁驚天慘案。”
“雲州知府全族一夜之間滿門被滅,雞犬不留。”
“行兇者手段極其殘忍酷烈,事後更是放了一把大火,將一切痕跡燒成白地。”
“外界皆傳是仇家報復,或是流竄的邪道巨擘所為,此案至今仍是懸案。”
綺夢聲音依舊嫵媚慵懶,但卻聽的陳藏鋒瞳孔驟然一縮。
雲州知府?
滿門被滅?!
猛的站起身,他看著窗邊雲傾城,臉上浮現出驚訝。
他起來了!
難怪剛才在聽到雲氏一族時,他雖然隱約感到一絲熟悉,但在搜刮完全部記憶後,卻根本沒找到相對應的氏族。
原來是這個被滅的雲氏一族!
前世。
他就曾聽聞過這樁慘案。
沒想到青陽縣紅塵閣的閣主,竟會是上一代雲州知府的同族遺孤。
“當年本座年幼,因體弱被送往他處靜養,僥倖逃過一劫。”
“待慘案發生,本座趕回時,只餘一片焦土。”
在綺夢說完後,雲傾城忽然也開口了。
“雲氏主脈,至此斷絕。”
“旁支零落,本座這一支,已是僅存的血脈。”
窗邊,雲傾城忽然轉身看向陳藏鋒,眼神陡然變得銳利無比。
“本座本以為,這世間再無他人身負純淨的冰魄之力。”
“直到你出現在本座面前。”
“本座不會感應錯,你的身上,確實有著一道與本座微弱卻同源的波動。”
聽完雲傾城和綺夢的講述,陳藏鋒目光一閃。
可很快,他就察覺到其中漏洞。
不對!
阿青所在的茶館,距離紅塵閣可是並沒多遠。
這麼多年,作為紅塵閣閣主的雲傾城怎會一直都沒感應到?
陳藏鋒可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雲傾城試探他時,可是親口說了整個青陽縣的人,幾乎都在紅塵閣的記載中。
“呵呵。”
似是察覺到陳藏鋒內心所想,雲傾城臉上忽然綻放出一抹絕美卻又刺骨的笑魘。
“你是不是再想這麼多年,為何本座沒有察覺到那名為阿青的少女存在?”
“你可知在你當初離開紅塵閣前,本座就已經根據你來時的路線,派人去了那家茶館。”
“結果卻什麼也沒查到。”
“那少女出現在西城,僅僅只是比你早一天而已。”
什麼?!
此話一出,陳藏鋒是真的有些驚了。
阿青僅僅只是比自己早出現在西城一天?
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