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錦芊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但還是堅定地站在了這十幾個百姓面前:“你若想動他們,就先殺了我。”
姚錦芊那句“先殺我”擲地有聲,橫亙在梁硯修與驚惶瑟縮的百姓之間。
她單薄的身子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眼神卻亮得灼人。
梁硯修的目光沉沉壓在她臉上,那裡面翻湧的不知是怒意還是別的什麼,最終淬成一聲冰冷的嗤笑:
“我在你眼裡,便是這般嗜殺成性的屠夫?”
他不再看姚錦芊瞬間怔忡的表情,手腕一翻,“鏘”的一聲清鳴,那把猶自滴著血的劍乾脆利落地滑入鞘中:“想救他們?可以,拿一個條件來換。”
姚錦芊的心驟然提起:“什麼條件?”
“先欠著。”梁硯修說完,轉身往院子裡走去。
姚錦芊與梁硯修說話聲音很低,因此旁邊的百姓並未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老木匠拉著同樣面無人色的老妻和緊緊抱著孫女的兒子,“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多謝恩公!多謝恩公救命大恩!”老木匠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嘶啞和哭腔,“我們從延州一路逃難至此,卻不想遇到了衙役收稅,若不是恩公,我們再也活不下去了啊……”
“延州?”姚錦芊猛地扭過頭,視線越過跪倒的一家子,落在老木匠溝壑縱橫、寫滿風霜的臉上,“你們不是京城人士?”
姚錦芊說罷,敏銳地捕捉到梁硯修原本要消失在門外的身影,似乎不易察覺地頓了一瞬。
“延州……”老婦人抬起渾濁的淚眼,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發了大水,房塌了,田淹了……可那殺千刀的縣太爺,連朝廷給我們的救命錢,都搶走了啊!實在是活不下去了,才一路要飯逃到這京城腳下,本想尋條活路,哪知,哪知……”
絕望的嗚咽代替了後面的話語,她身後的中年男子抱著昏昏沉沉的女童,也跟著低聲啜泣起來。
梁硯修不知何時已迴轉了身,就倚在門框的陰影裡,抱臂而立。
姚錦芊心中咯噔一下,延州水患,官吏盤剝,民不聊生?
這大彥竟然已經亂成了這樣?
“那你們之後,準備去哪兒?”
十幾個百姓皆是搖了搖頭,嘆氣不語。
最終,還是老木匠先開口了:“一路北上,總能尋著個安身之所……”
姚錦芊看著面前的這些百姓,多為老人、小孩、女子,能出力氣的男子只有兩三個,如今這世道太亂,再繼續奔波下去,他們身上的錢財很快就會被洗劫一空,到時怕是連性命都難保……
姚錦芊想了想,道:“如今外面太過危險,我家隔壁有處空著的宅院,院門未上鎖,裡面還算齊整,遮風擋雨不成問題,你們先去那裡安頓些日子再出發吧。”
“這……這如何使得……”那帶著個小男孩的老婦人看到旁邊那處規模不小的宅院,頓時驚得話都說不利索。
“無妨的。”姚錦芊不容置疑地按住她的手,“那處宅院裡面空空蕩蕩,應該是無主的,若真有主人尋來盤問,就說是暫借幾日避難的,一切有我擔著,到時出錢買下也好,補償也好,我定不會佔了宅院主人的便宜。”
宅院本就是姚錦芊的,本就沒有什麼傳說中的“宅院主人”,因此她沒有什麼顧慮。
只不過梁硯修還在這兒,姚錦芊不好說明真相,只好這麼繞個彎子,勸這些百姓住下。
“恩人!恩人吶……”老婦人又欲跪下磕頭,被姚錦芊一把攔住。
百姓千恩萬謝,相互攙扶著,跌跌撞撞地進入宅院。
梁硯修緩步從門邊的陰影中踱出,一步步逼近姚錦芊。
他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她完全籠罩,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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