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城北天橋與刁捕頭

洛陽城雖不是天朝第一大城，但城中的一應設施卻在數百年的積累之後越發的完善，城中的禁城無疑是皇帝居住的城中之城，位於中軸線上的禁城成梯度向上，正所謂天人合一，沒有哪一位帝王是不希望羽化昇仙或是長生不老的，他們雖然找不到實施這種美好願望的具體方法，但是卻可以從居住地還有一些生活方式去窺探這種境界。

葉凌霄是從南門也就是朱雀門進的洛陽城，城南是整個洛陽最繁華的地段，酒樓客棧店鋪應有盡有，而治安也是相當的混亂，各種衙役都城捕頭一刻一個小巡查，兩刻鐘一個大巡查。

當然，那個揹著古劍牽著烈馬的青衣劍客自然不在這繁華的城南。

洛陽的城南城北的劃分並不是那麼明顯，一條洛水，一座禁城，一群黑衣衙役。如果說城南是商鋪，遊客和衙役們的世界，那麼城北就是小販，百姓和無業遊民們的世界，這裡安逸、舒適，充滿著人情味，他們熱愛城北這塊寶地，這裡是他們的根，這裡彙集了萬萬百姓的智慧，也同樣彙集了百單八行層出不絕的斂財手段。

當然城北也有一群從事特殊事業的人。有的時候，他們在城北大街上，有的時候在玄武門前，更多的時候而是在城北洛水天橋的下面，而他們就是傳說中的賣藝人。

藝人是一項非常特殊的職業，他們用自己辛勤的汗水博來看客們的掌聲或是打賞，他們用一項項危險的特技，闡述著他們掙錢不要命的心理活動，他們也得在治安管制期間提防衙役的驅逐，也得在年根歲末的時候躲避地頭蛇的欺壓，總之，掙錢的門路千千萬，而恰恰藝人這行當是來錢最快也是風險最大的。

仗劍的葉凌霄此時就在城北天橋一個最好的地段舞弄著他手中的古劍。囊中豈止是羞澀的他不得不為了生計做一些打算了，別還沒尋得師妹，自己就先成了這洛陽的孤魂野鬼了。

自打他牽著馬兒從酒館門前經過之後，他就發現這朱雀門內除了商鋪便是一些奇裝怪服的外來人，而那些尋常百姓像是隱匿了蹤跡消失了。他不知道洛陽城中複雜的道路應該怎樣走，也不知道小師妹在洛陽城中的何處，要去怎樣的尋找，所以他用了他此生最大的本領來尋找自己可以落腳賣藝的地方——隨大流。

葉凌霄自小在山門中長大，除了一套師父親傳的劍法出神入化之後，能拿得出手就是連小師妹葉稱讚不絕的廚藝了。他身為劍山大弟子，自然不會就酒館當一名廚子，在他下定決心之後，作為一名藝人的道路十分清晰的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繞過禁城，穿過洛水，不知不覺間，葉凌霄就來到了這百姓的聖地——洛陽城北。緊密的屋簷，嘈雜的市井，往來的市民，葉凌霄恍然間很享受這不一樣的世界，不一樣的喧囂，他很喜歡，因為他從沒有見過這麼多穿著形形色色衣服，而不是一身標準劍袍的人。

冰糖葫蘆，冰糖葫蘆嘞！

雲南白藥，跌打損傷雲南白藥！

臭豆腐，王氏臭豆腐！

........

形形色色的叫賣聲讓葉凌霄流連，他有些享受於這小人物的生活，卻有一種來自心靈裡的排斥，也許自己註定不會是這市井的平民百姓？葉凌霄沒有多想，洛陽是一座古城，前朝也在這裡建都，每一座建築都著自己的故事和歷史，散發著濃重的時光的氣息。沒有過多的感慨，沒有忘記自己的決心，葉凌霄是一個無論怎樣都不會丟失本心的人。養活自己，找到找師妹，就是自己的目標。

天橋的街口很繁華，繁華得一塌糊塗，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中央竟然沒有任何的商販，這讓葉凌霄有些意外。作為山門的大弟子，一干瑣碎事務息皆照料，自然也具備了所謂發掘商機的眼光，如此一塊風水寶地經無人佔山為王，葉凌霄不免有些遺憾，想著難得城裡人都是這般有眼無珠，還得讓自己的老頭子師父看一看所謂的風水才行？

說時遲那時快，葉凌霄沒有絲毫的遲疑，將馬兒拴在路邊的楊柳上一個箭步飛身來到十字路口中央。吐息之間，古劍已在手。

過往的行人百姓和串街的小販，看到這個突兀的身影都不自覺的一震。有些眼光的人想著何時王城來了一個如此器宇不凡的大俠，竟在城北路口拔劍看雲，而那些沒有眼光的人則是想著洛陽城的醫館果然不夠用，有一個失心瘋的患者誕生了。

葉凌霄此時不知道行人的想法，只知道自己的這一衝一拔一站已經完全做到了師父交給自己的要領，自認為無限瀟灑飄逸。劍勢初起，如潛龍出海，氣勢咄人。葉凌霄雙眼微閉，舍抵上顎，氣沉丹田，化劍為無形，劍舞於市井，起勢罷了，初勢乍現。

葉凌霄完全不理會到底有少人觀眾在看著自己耍劍，也不在乎又有多少人會給自己扔下幾個讚賞的銅板，兒時的葉凌霄就有著人間合一這種大師級別的天賦。古劍在手，天下我有。劍勢如虹，萬夫莫當。

古劍如同游龍一般行走於葉凌霄的周遭，雙臂或抱或合，揮舞著古劍在圓中盪漾，雙腿也是一張一收，一踏一立，山門的劍法在葉凌霄的手中不是什麼殺人的妙法，而更像是花魁十指間彈奏的一支妙曼長河。

葉凌霄沉醉於自己的世界裡，在這個世界裡，沒有老頭子師父，沒有那個有個水靈靈大眼睛的師妹，沒有再怎麼練也不像樣子的傻蛋師弟，沒有寂靜的山門，沒有嘈雜是的市井，有的只是一把劍，一柄鋒利無比，穿透凌霄的劍。幾個劍勢下來，如同一隻鬥雞舞劍的葉凌霄漸漸慢了下來，而他手中的那柄古劍也不知去了何方。

市井依然嘈雜，而葉凌霄的心卻如明鏡臺的一般安靜，而他的動作在下一個瞬間停了下來。風很識趣的將他的衣袍吹得微微起舞，而就在飄起的衣袍還沒有落下的瞬間，凝固的葉凌霄小腿竟猛地發力，如同一隻被點燃的二踢腳一般衝向了天空，而那把從葉凌霄手中消失的古劍不知何時已然被他在扔向了空中。

葉凌霄在空中幾個翻滾，準確無誤的握住了古劍的劍柄。劍身微顫，劍芒衝地，葉凌霄用氣勢劃破空氣，整個人都化作了一塊來自天外的利器，飛射向下，而這一勢就是傳說中的天外飛劍。

葉凌霄將古劍收於背後，緩緩睜開了微閉著的雙眼，而當他睜開眼的瞬間卻看到了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群，有叫好的，有鼓掌的，有幾個穿著花衫的小娘子竟向葉凌霄不知何時仍在前方的腰巾上扔了幾個銅板。

此時的葉凌霄很滿足甚至是有些自豪，看來這些城裡人還是比較識貨的，如果自己一套劍法下來連一個看劍的都沒有那可是丟人到家了，自己這個藝人也就當不成了，不過現在看看還好，還是蠻成功的，葉凌霄再次給了自己一個讚賞的點頭，衝著諸位觀眾微微拱手，眯著眼睛，覺得再用一套劍法來回饋觀眾對自己的厚望。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並不高大卻格外厚實的身影穿過層層人群，拿著一個板凳，做到了最前方，笑著示意葉凌霄不用在意自己，自己只是看戲的。

可是那個身影后方的看客卻有些站不住了，因為這個拿著板凳看戲不是別人正是在這城北豪有聲名的洛陽衙門第四衙役小分隊的捕頭——刁蚻天，刁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