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四七二十八,四八三十二,三十二除以八再加五十六……嘶……”
謝啟茂下班之後,拎著一瓶堯山大麴和兩個菜走進自己母親這院時,正看到自己女兒直著身體跪在蒲團上,在飯桌前點著油燈寫作業,嘴裡不斷吸著冷氣,一雙眼睛都哭腫了,手還在努力掰扯著算答案。
這認真學習的場面,在自己閨女身上一年都看不見一次。
他轉身準備朝門外走,對後面跟著的媳婦陳春香說道:“大秀兒跟咱倆哭咋整,要不讓虎三兒去咱家吃吧,省著我看見大秀心疼?”
陳春香一推丈夫:“心疼啥!裝看不見!進屋吃!媽那麼大歲數,也讓她走著去咱家吃?”
“啥?!”謝啟茂大聲問道,他左耳失聰,聽力遠不如常人。
謝玉秀在桌前寫著作業,嘴裡大喊道:“我媽說,讓你裝看不見我!進屋吃!”
“噢!那行!”謝啟茂答應一聲,朝女兒憨厚一笑:“好好學!閨女!爸給你留飯!”
謝玉秀給了自己父母一個白眼,自己哥哥下這麼重的手揍自己,逼自己做題,肯定他倆教的,現在還裝好人……
謝虎山手裡拿著一掛點燃的蒿繩掛在謝玉秀旁邊,農村沒有蚊香,就用有驅蚊效果的蒿子曬乾編成耐燒的小麻繩點燃。
“大爺大媽過來了?”謝虎山撩開堂屋門簾,把兩人迎進去:“粥還太燙,等涼涼再吃飯吧。”
謝啟茂兩口子和他打過招呼,拎著東西去了奶奶的東屋,和老太太說話。
謝虎山坐在堂屋門檻上,看著院內的謝玉秀做題,過了沒一會兒,院門外出現一個高大的人影,戳在門口探頭探腦朝裡面看,嘴裡壓著聲音小聲喊:“謝斯令~謝斯令~”
“老猛,進來!”謝虎山坐在門檻上朝對方招招手,嘴裡說道。
“是!”對方和孩子一樣做了個立正的動作,隨後小跑了進來。
看到謝虎山朝旁邊讓了個空位,他挨著謝虎山坐在門檻上,開始擺弄手裡一把木製手槍:“大秀兒說,讓我到點兒來你家吃飯。”
他是謝虎山的發小,小時候最好的玩伴李猛,只不過身體雖然已經長大成人,但心智卻永遠留在了九歲。
按照上一世的流行說法,李猛算是中坪村的守村人。
李猛家與謝虎山家裡住得很近,只隔著四戶人家,所以小時候常在一起玩,屬於謝虎山這支部隊的元老嫡系。
畢竟隊伍剛開張時倆人才五歲,隊伍成員高達兩人,謝虎山是斯令,李猛是副斯令。
至於韓紅兵,大喜,馬三兒他們幾個住的稍遠些的小孩,那時候還是另一支部隊,只不過後來被謝虎山和李猛給收編了。
九歲那年,李猛早上有些發燒,他媽沒當回事,讓他自己留在家裡用被子裹著捂汗退燒,可她就沒想明白一件事,不是所有發燒靠捂汗就能緩解,有些燒,越捂越嚴重。
李猛就是如此,父母上工之後,他從早上捂到父母收工回來時,已經昏厥,再送衛生院已經遲了,人雖然救回來,但高燒燒壞了腦子,成了人們口中的傻子。
如今雖然個頭大,但他不算是生產隊勞力,因為他的孩子貪玩心性,根本無法長時間去進行枯燥乏味的做農活,只能偶爾幫生產隊幹些小孩子乾的活賺些工分,比如割個草,放個牛,砍個柴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