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距離中坪村三十七里路,年輕人火力旺,腳力足,不到一個鐘頭就騎到了縣城,浭陽縣城不大,除了東西向的團結大街,南北向的解放路這兩條主路是柏油瀝青馬路,其餘的路大多是土路,還沒復建,人走在路上,能踩起一股塵土,只有極少幾條人流量多的路,被鋪上了細碎砟石。
震後的重建工作還未完成,經常能看到道邊堆著大堆破拆危房產生的建築廢墟或者雜物,讓縣城看起來有些髒亂破敗。
雖然謝虎山他們不是縣城人,但農閒時也來縣城轉悠過,對這裡不算陌生,向路上的行人打聽了一句大糞池,對方一指北方:朝北走,聞著味走!這兩天哪條路臭,哪條路就通那裡!兩人按照對方說的嗅覺探路方法,輕鬆找到了地方,還沒等走近真正看見大糞池,就已經聞到了撲鼻的臭味,而且各個農村生產隊來收糞的馬車已經在路邊排出了最少有小二百米遠,還不時有新的馬車車隊加入,沒辦法,農村各個生產隊都會趕在這個時間段給土地追追農家肥,給農作物補充點兒營養,希望能在隨後的秋收時,多打些糧食。
“大叔,今年糞啥價啊?”謝虎山朝一個蹲在路邊歇腿,正划著火柴點菸袋鍋的車把式問道。
車把式吧嗒吧嗒兩口把菸袋鍋抽著,這才看向謝虎山,嘿了一聲:“還能啥價,跟去年一樣,五塊一車,他媽的,收糞追肥多長出來的那點兒糧食,賣了錢最後一算,還是賣糞的掙大頭!忙活一年,到手也多不了幾斤糧食!”
“那你們隊今年收幾車啊?”謝虎山又問道。
車把式一擺手,指著路邊那些大車:“今兒來了六個車,打算收二十車,所以,明後天還得排隊燻著來。”
“謝謝啊,大叔。”謝虎山說了聲謝謝,轉頭蹬著腳踏車就離開了大糞池,直到再也聞不到臭味,這才停下來。
旁邊韓紅兵追過來:“你不再去問問糞勺子啦?”
負責在大糞池賣糞的衛生局工人,被進城收糞的生產隊社員們稱為糞勺子。
“問個屁。”謝虎山取出香菸點燃,驅著總感覺若有若無的臭味:“咱隊去年收了三十車,今年還準備收三十車,五塊一車,那就是一百五十塊,這錢乾點啥不好?”
“那最後也得收啊,你要嫌貴,就去跟糞勺子拉拉關係,你沒看路邊好些收糞的車上都掛著花生或者紅薯呢,那都是孝敬糞勺子的,到時候他要滿意,就能一車偷偷便宜個幾毛,還能告訴你去哪個坑起糞,糞的質量好。”韓紅兵看謝虎山沒有回大糞池的打算,開口勸道。
他覺得,這種事關隊內生產的事不能糊弄,該幹還得幹,所以勸謝虎山回大糞池瞭解情況,雖然他韓紅兵也嫌棄這活髒,但誰讓自己哥們缺心眼兒應了差事呢,硬著頭皮也得幫哥們把活幹完。
謝虎山吐了個菸圈,把手裡嘬了兩口的香菸遞給韓紅兵:“韓參謀長,現在有個問題。”
“啥問題?”韓紅兵接過來吸了一口。
謝虎山看著韓紅兵,一字一句的說道:“糞我很想要,錢我不想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