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棋頂撞,白棋擋住。
黑棋下搬,白棋再長。
黑棋貼,趁著白棋搬三子頭的時候,就立刻斷打了下去!
白棋下立,黑棋同樣反向下立。
對於這種輕車熟路的變化,裴玉自然是夾起一枚白子,毫不猶豫的落在了內拐的位置。
這就是當代職業棋手,必須要研究的大雪崩內拐!!!楚霄倒是不怎麼看好裴玉,皺眉道:“裴玉回擊的很強硬啊,但是……這並不是什麼好棋,橘雅人作為前任十段,與不破十段是同一型別的棋手。”
“她們作為最典型的櫻國棋手,從小到大都在研究這種複雜的難解定式,裴玉對此應該心知肚明。”
被帶入櫻國棋手最擅長的節奏,這可是對弈時的大忌!!
國手沉默不語,吾念則低聲道:“要是換我來下的話,在橘九段貼的時候,我可能會直接粘上呢。”
楚霄點頭:“我也是。”
鹿涼插嘴道:“要是我的話,早在黑棋下搬的時候,就會直接上搬下出小雪崩了。”
“不,不至於吧……”
“就算再怎麼說,在職業比賽中下小雪崩,還真有可能登上熱搜呢。”
楚霄七段的神色略微有些汗顏。
小雪崩不同於大雪崩,是在對方頂撞之時,一種更簡明的下法。
大雪崩是搬三子頭。
小雪崩是搬二子頭。
業餘級別(未入段)的低階組、中級組、高階組市賽裡,小雪崩可謂是隨處可見,就是互相送幾枚子給對方吃,再互相拔花縮小棋盤。
一旦弈出小雪崩,會導致接下來的一整局棋都變得非常無聊,更是職業棋手最為鄙夷的定式之一。
“糟了……”
“橘九段,果然變招了!”
熒幕中:隨著橘雅人夾起一枚黑子,落在了裴玉不曾見過的新位置之時,頓時就讓他的臉色難看了起來。
在他的目光下下,那名梳著日式羊毛卷的青年淡笑了一聲,輕聲道:“雖然我已經不再是頭銜持有者,但是……也並非隨便一位職業九段,就能擔任我的對手。”
裴玉皺眉長考。
接下來的棋局,儘管他消耗了大量的時間計算,勉強化險為夷,以小幅度的虧損完成了大雪崩定式。
但是,看到裴玉那已經消耗了一個小時的計時器時間,夏國棋手團的眾人臉色皆是有些複雜。
在這樣的職業對弈裡,開局一個定式就消耗掉一個小時,那後續的對局可就無法繼續了!果不其然……
裴玉最初還試圖頑強抵抗。
但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消耗,裴玉的時間所剩無幾,顯然已經無法承載複雜的戰鬥。
隨著橘雅人夾起一枚黑子,二路侵分在了白棋的實地裡,頓時讓裴玉眉頭緊皺。
這一招,是絕對的無理手!!
按理來說,這種過深的打入,是絕對不可能活棋的!
但中盤還未結束,裴玉就已經進入了讀秒,他知曉……這是橘雅人看在自己算不透區域性所有變化的情況下,故意下出來的一手。
讀秒聲響起。
裴玉九段只覺得怒火中燒,憤而夾起一枚白子,鎮在了黑棋的頭頂。
就算輸棋,也必須要給橘雅人制造一點麻煩。
不能讓他毫無阻礙的,就突破自己這一關!但是,很可惜……
橘雅人只是淡漠一笑:“晚上還有一局棋,我需要保留一點體力,這第一局擂臺賽,就到此為止吧。”
隨著話音落下,他也緩緩夾起了一枚黑子,直接搬在了白棋的一路。
這一手棋經過了深思熟慮,更是讓白棋無法再阻渡!
至此,裴玉也只能放下了手中的白子,輕嘆道:“我認輸了。”
【農心杯第一輪】
【職業九段·橘雅人執黑中盤勝】
從賽場離開,裴玉有些失落的回到了棋手團,訕訕的說道:“諸位,實在是抱歉。”
國手搖了搖頭:“沒關係,現在就開始一起復盤吧。”
櫻國將最強的橘雅人,安排在首輪登場。
可以說,若是裴玉贏過橘雅人,那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經過幾人的商討,還是有了結論。
裴玉在最初的大雪崩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但即便他耗費了一個小時進行長考,卻依舊沒能從橘雅人的手中討到優勢,方才奠定了敗局。
吾念神色凝重:“不過話說回來,曾經的雪崩魔王橘雅人,居然又下回他的大雪崩了。”
“我還以為自從兩年前的十段戰決賽,自從“大雪崩”和“大斜”的區域性被不破十段全部擊潰之後,橘雅人就已經不會再下難解定式了呢。”
“他這一次迴歸,說不定會帶來新的變化呢。”
這一句話,也讓即將在明日出戰的楚霄,心生出了一抹寒意。
無論如何,他都不想跟橘雅人在大雪崩這一定式上對轟,畢竟……楚霄可不想無緣無故中飛刀,導致一整局棋都輸的不明不白。
半小時過後,隨著覆盤結束,工作人員這才關閉了首輪的直播畫面。
國手這才提議道:“這是團體賽,裴玉你也別太自責了,晚上就出去好好玩一玩,只要別急著回國就好了。”
“嗯,我當然明白。”
“……”
“……”
晚上六點,經過了半天的休息,除了裴玉外出散心之外,夏國棋手團的眾人再次聚集在了觀戰室內。
橘雅人成為首輪的擂主之後,將會執黑迎戰慄國的先鋒。
雖然不知慄國棋手團的決策如何。
但是,看著直播畫面中的棋盤,看到橘雅人在頂撞弈出雪崩之時,執白的慄國先鋒竟是連搬三子頭都不敢,就這麼直接立了下去。
他這一招,頓時看的整個直播間的棋迷們目瞪口呆。
“不是,這也太慫了吧……”
“下出這種棋,也配稱得上是職業棋手嗎?”
鹿涼也略微有些錯愕,輕聲自語道:“大雪崩有這麼誇張嗎?能逼得職業棋手用這種方式避開嗎?”
但是很顯然,慄國先鋒的表現還不及裴玉九段,他越是害怕跟橘雅人纏鬥,越戰膽怯。
最終,慄國的先鋒甚至才剛到中盤,就無奈認輸了!!
看了一眼慄國直播間的罵聲一片,楚霄也不由得有些心虛:“看樣子,就算不想下大雪崩,也不能用那種方式避開呢。”
或許會有很多棋迷認為,不想下一個定式,只要避開不就行了嗎?可實際上,只要聯想到橘雅人每一局都會執黑,想要避開大雪崩就遠遠沒有那麼容易!
根據前兩局的經驗。
橘雅人執黑的第五手,必定會是高掛小目。
白棋雖然有著貼目優勢,但是不像黑棋擁有先手權利,可以選擇掛任意角、既可以守角,又能下出中國流、小林流這種以搶佔邊路為主的佈局。
再加上高掛的嚴厲程度要強於低掛,所以大多數情況下是不能脫先的。
農心杯第二輪,擂主橘雅人執黑中盤勝!櫻國棋手本土作戰,開場大勝兩場,還是讓櫻國棋迷們倍感自信的。
再加上本因坊戰的流程極長,很多棋迷便將目光轉向了農心杯,也讓職業九段·橘雅人的人氣獲得了大量的回升。
櫻國棋壇報刊,更是為橘雅人掛上了頭條熱搜。
【大雪崩魔王復出,橘雅人強勢擊敗兩國棋手!】
有了首日的預熱鋪墊。
農心杯第二日的對弈,將會是真正的萬眾矚目。
終於,隨著時間來到第二日的上午九點,這一場對弈將會由橘九段執黑,迎戰楚霄七段執白。
楚霄作為青年代的領軍棋手,人氣自然要比裴玉高得多。
夏國棋迷對他的期待,也是遠超裴玉。
“楚霄七段,加油啊!!”
“楚霄可是有機會戰勝不破十段的棋手,總不至於連一個前任十段·橘雅人都不敵吧?”
在無數棋迷的關注下,楚霄七段走進幽靜的棋室之後,他跟橘雅人互相點頭示意,便同時落座。
農心杯,第三輪對弈開始。
佈局階段,橘雅人下出了雙連星,楚霄在前兩手就用掉了數分鐘的時間,然後下出了有點冷門的相小目。
看到相小目之後……
橘雅人的心情並無波瀾,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高掛小目。
而就在下一手棋,楚霄七段則是選擇了一間低夾。
“一間低夾……”
“大機率要出張栩定式了。”
眼見黑棋託角,白棋便直接拆二,形成了較為經典的張栩定式。
但是,吾念等人的神情卻依舊是略顯凝重,畢竟……就像是慄國棋手那震撼剽悍、硬碰硬的棋風,櫻國棋手對於難解定式的研究,同樣曾影響過一整個圍棋時代。
問一圈現在的職業棋壇,大家小時候誰不是觀看著櫻國棋手的棋譜,學棋長大的呢?
橘雅人沉思了片刻,還是夾起了一枚黑子,簡單頂住。
白棋退,黑棋就凌空點刺。
白棋下搬,橘雅人又強硬下搬。
這一招,頓時讓楚霄不由得眉頭緊皺,但沉思了片刻之後,他還是選擇了斷打黑棋。
“這一招,可是惡手啊……”
在觀戰室看到這一手棋,鹿涼也不由得下了結論。
在當今棋壇,許多職業棋手都已經不喜歡下定式了,但是……面對櫻國這種按部就班,喜歡在區域性深入複雜戰鬥的棋手,楚霄反倒是有點兒不適應了嗎?
見狀,橘雅人只是流露出了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他執黑簡單粘上,等待白棋從三路渡過,他就強硬的挖了下去。
白棋從下方打吃,而橘雅人卻藉助著白棋的棋形缺陷,輕易做活了角部。
最後,橘雅人又在外側倒虎整形,逼迫白棋後手出頭。
光是這一個區域性結束,楚霄就已經產生了微弱的劣勢。
在眾人的眼裡,橘雅人那經過了兩年的沉澱,厚積待發的棋力就彷彿閃耀的晨曦一般,輻射著整個棋盤!!“啪!!”
“啪嗒!!!!”
雙方夾起棋子,一枚枚落下。
隨著橘雅人夾起一枚枚黑子,他那凝聚著光輝的指尖,彷彿一波又一波的光海席捲了整個棋局!!在他那驚人的算力下,楚霄的一切手段都無濟於事,無計可施!!!!
“好強……”
“這就是前任十段!!”
在這一刻,就連吾念九段的心中,也不由得產生了一陣心悸。
她知曉,曾經的橘“十段”已經完全迴歸了,不……他可能已經在這兩年的時間裡,鍛煉出了比曾經更強的棋力!國手倒是神色如常,只是淡然的提醒了一句:“鹿涼,做好明日上午登場的準備,楚霄七段不是橘九段的對手。”
“ok,沒問題。”
鹿涼平靜的點了點頭。
連續看了三場對弈,鹿涼也已經明白了這個橘雅人的棋路,他那對所有複雜變化信手拈來,強悍的角部戰鬥能力無愧於前任十段之名。
果不其然,在雙方鏖戰了四個小時之後,楚霄七段還是放棄了收官,在臨近官子階段敗下陣來。
至此,職業九段·橘雅人三戰全勝。
但是,在第四輪迎戰慄國次鋒時,也出現了一個比較搞笑的場面。
慄國的次鋒同樣是一位職業九段。
可他竟是被嚇得連小目都不敢走,縱觀那位棋手的歷史戰績,以往從未下過雙連星的職業棋手,竟是在橘雅人的壓迫下采用了雙連星。
使用這種不擅長的佈局。
結果自然毫無懸念。
橘雅人僅用時2個小時,就擊敗了慄國的次鋒。
慄國的棋手團那邊,包括擔任中堅戰的樸孝英幾人,對橘雅人已是忌憚無比。
“太丟臉了……”
這兩場對弈,慄國棋手可謂是臭相大出!這是絕境!!!!夏國的棋迷,倒還算冷靜。
畢竟,夏國這邊有九大頭銜的持有者·國手壓軸,就算鹿涼和吾念全都敗下陣來,他們對國手後續的全勝也有相當的把握。
“鹿涼,怎麼樣,你想好明日的佈局要怎麼應對了嗎?”
聽見吾唸的問題,鹿涼卻風輕雲淡的反問道:“佈局不是隨便下的嗎?為什麼要主動去想怎麼應對?”
隨後,鹿涼又淺笑了一聲:“如果吾念小姐是在說大雪崩的話,那就不必擔憂了。大家都知道,我對大雪崩的理解也是非同尋常,怎麼可能會懼怕橘九段的大雪崩呢?”
“大家都知道?大家指的是誰?”
“當然是指,錦華棋院的師兄弟們。”
這就觸及吾唸的盲區了,只聽她怔怔的問道:“錦華棋院又是什麼棋院?我們夏國有這麼一個棋院嗎?”
鹿涼認真的點了點頭,繼續解釋:“當然有了,就是蓉城的一家青少年棋院啊,我當初就是在錦華棋院的高段組學棋的,我喜歡下大雪崩的事情,可不是什麼秘密呢。”
“吾念小姐是不知道,當時的院長還多次勸說我,讓我不要再下大雪崩了。”
吾唸的眼角微微抽搐了幾下。
原來是指業餘的青少年棋院嗎!?
但是,眼見鹿涼的神態竟是如此自信,吾唸的心中也生出了一陣不祥的預感,心想道:“看鹿涼這自信的樣子,不會是真的想在明日的比賽中下出小雪崩吧!?”
“拜託了,求你千萬別那麼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