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新秀杯的賽事上,正在上演一場史無前例的活徵。
包括莫西風在內的寥寥幾位職業棋手,皆是聚集在了棋盤的外側,神色嚴肅。
“鹿涼,你究竟想要做些什麼?”李覆雨眉頭緊皺,多次想要暗示一下鹿涼。
雖說他在對弈之初曾產生了莫名的壓迫感,從而心生怯意。
但作為莫氏道場的師兄,出於好心,他絕不希望鹿涼被整個蓉城棋壇當成笑談。
可惜的是……
作為焦點位的當事人,鹿涼卻維持著一副淡然的神態。
只見他夾起一枚黑子,再一次,穩穩落在了徵吃的位置。
看他這般,簡直就像是認為自己真的能徵死對方!一旁的觀戰室內,現場寂靜無聲,擔任解說的莫老只覺一時語塞。
這麼離譜的誤算,要怎麼解說呢?不,這已經超出誤算的領域了,很明顯就是看花眼了……
連青珀腦洞大開,無語的猜測道:“鹿涼不會是個臭棋簍子,只是被某種古代棋魂附身了吧?而現在,棋魂的能量耗盡陷入了沉睡,這才迫不得已會親自上陣嗎?”
“嗯,有點道理……”
無人能想象,今日的蓉城新秀杯上,竟然會出現如此一局烏龍棋。
李覆雨夾起一枚黑子,繼續拐出。
“啪。”
接下來,最讓人不敢想的局面還是出現了,鹿涼執黑從左邊徵吃,李覆雨的白子就落在右拐的位置。
反之,鹿涼從右邊徵吃,李覆雨再左拐,迴圈往復。
在眾人茫然的目光下,鹿涼經連續打吃了七、八手之後,終於將白棋活徵到了棋盤最中央,天元的位置上。
就在這時……
鹿涼的落子頻率卻忽然停了下來,放在外人眼裡,還以為他這是醒悟了過來。
下一秒,鹿涼竟是調轉了方向,硬生生的“挖”在了白棋的單官跳的縫隙之中。
他這是,放棄徵吃了嗎?
李覆雨的雙眼微微眯起:“這是想要引徵嗎?不,這可引徵不到,白棋可是吃掉了幾枚黑棋的棋筋,黑棋裡面也剩不了幾口氣,我早就計算過了。”
接下來,就在李覆雨的白子即將放在棋盤上,反吃黑棋之時,他的心中卻猶然升起了一絲不詳的預兆。
不,不太對勁!
幾乎在同一時間,看到鹿涼這一手“挖”,莫西風那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眸裡,卻是流露出了一絲異樣的光澤。
“原來如此,這棋還能這麼下啊。”
“這個小子,真的假的?怪不得他沒有先挖,而是要在活徵白棋八手之後再挖。”
或許業餘跟弱一點的職業棋手還看不出來。
但隨著鹿涼這一手挖,就已是警鐘長鳴!
鹿涼低聲自語道:“來吧……”
“究竟是要哪一塊,做出你的選擇吧。”
他的眼角,蘊含著一絲淡然的笑意:“是要輸100目,還是輸200目呢?”
果不其然,就在數秒過後,在場的職業棋手皆是漸漸瞪大了雙眼,全然一副震驚的樣子。
“怎麼會……”
“怎麼會這樣!!”
在這一刻,場上的職業們竟紛紛流露出了一絲憐憫的神情,心想道:“到底是哪裡來的小傢伙,居然能研究出這樣的活徵手段,李覆雨這下子,恐怕是真的要懷疑人生了。”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推移,李覆雨似是發現了什麼,瞳孔驟然凝縮。
他咬著自己的手指,駭然心想:“為什麼?”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棋形啊!”
因這一手挖……
無論白棋接下來往哪裡長,往哪邊反打,都會被黑棋繼續活徵。
以這一手挖進去的黑子作為誘餌,白棋就算徵子有利,就算真的短兵相接,也會被黑棋立刻滾打包收,再次朝著另一個空曠的對角活徵。
不,如果白棋真的敢應,那就不是活徵了,而是會被真的徵死!
但是,如果不想被徵死,就只能放棄對角的白棋了!
可是,這怎麼可能!!!!!
那一塊白棋,可是含著黑棋的一大片棋筋啊!!
最初的定型,白棋的三塊孤棋同時包圍了黑棋的棋筋,吃穿連通了一片,所以實際上……從這個區域性來看,白棋哪一塊都無法做出眼位。
一旦讓黑棋挖斷成功,白棋三塊大龍可是無一能活!
這一手挖,可是價值高達數十目開外。
但是……
但是!!!!如果白棋想要救出這一塊白棋,就決不能再應黑棋的徵吃了,將放任黑棋在天元拔花。
但是,真的有可能不應嗎?就連初學者都知道,“天元拔花三十目”
“天元”指的是圍棋最中央的那一個星位,一旦在這個位置被吃掉一顆棋子,就能至少攬下30目的外勢。
更不用說,黑棋那可是徵吃了白棋八下,能一口氣拔掉白棋八顆棋子。
那就不是30目,而是要100目開外了!
可以這麼說……
若是白棋真的敢讓黑棋拔掉那八顆棋子,接下來除了白棋挨著緊密下棋之外,全場甚至無一枚棋子、能在黑棋的恐怖外勢下存活。
所以,這從來就不是什麼選擇題。
這是輸100目,跟輸200目的區別!!在這一刻,李覆雨的指甲甚至都快要被咬破了,他漸漸抬起頭來,望著鹿涼那淡然的目光,此時……他心中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想要悔棋。
他的內心,無比悔恨。
心想著:“如果早在黑棋第一手徵吃之時,我沒有出逃就好了。”
“但是,這個鹿涼……”
“他早就算到了這一手挖能改變徵吃的方向,還故意活徵了八下,讓我無法回頭,更是造成了白棋這無法挽回的局面!”
李覆雨艱難的抬起指尖,落在了拐出的位置。
沒錯,他只能繼續逃脫被徵吃的棋子,那接下來就是無限活徵一本道了。
“啪!!”
“啪!!”
“啪!!!”
黑棋徵吃,白棋拐出。
繼續徵吃,白棋就繼續跑!對於稍微學棋幾天的人而言,徵吃不需要任何的計算,徵子就跑,徵子的次數越多,白棋也就跑的越多。
同樣,只要徵吃沒有成功,黑棋也會遺留下密密麻麻的斷點,供給白棋用來“雙叫吃”。
然而,那又如何呢?就憑那些薄弱的斷點,真的能彌補三條大龍被吃光的損失嗎?
每跑一下,李覆雨落下的棋子就愈發艱難,愈發痛苦,愈發絕望!!
他知曉,自己前往的逃亡之路並非是一條生路,只是選擇了另一種輸棋的方向罷了。
十手棋過後,就在兩塊白棋短兵相接之時,李覆雨藉著手中的白棋長出了兩口氣後,這才立刻調轉了出頭的方向,往上方長出。
而鹿涼也藉著先手挖斷的權利,猙獰的割下了被自己挖斷的區域性一角。
至此……
鹿涼活徵結束,沒有吃掉白棋。
但是,他卻藉著這一手活徵,直接鯨吞了整個棋盤的左下角。
原本,黑棋那一塊被白棋含在嘴裡的棋筋,已經化作了致命的毒藥,讓白棋原本連線在一起的三塊無眼大龍,全部變成了死棋!
一手極具視覺衝擊力的活徵,一個瞬間連屠三條大龍!看到這一幕。
莫西風默默搖了搖頭。
在他眼裡,這一場棋局已經落幕了,不過是輸的少和輸得多的選擇罷了。
他的目光中蘊含著一絲凌厲,從上至下審視起了鹿涼:“我有一絲預感,這個孩子,說不定會在未來的不久之後,來到我的面前呢。”
“壓力山大啊……”——蓉城新秀杯:四將戰,蕭擇的棋局是最快結束的。
他是著名的道場快刀,特別還是在下了大雪崩的情況下,區域性的戰鬥很快就波及到了全域性。
除了在收官階段耗費了一些時間之外,最終還是輸掉了四目棋。
蕭擇有些遺憾:“古師兄,我認輸了。”
年齡約莫二十多歲的青年笑了一聲,安撫道:“呵呵,小蕭擇不必灰心,你的棋力已經越來越強了,這次定段賽我很看好你呢。”
“真的嗎,古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