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涼贏了李蓬萊之後,莫氏道場的氛圍就變得安靜了些許,一整晚也沒有人再提出要玩桌遊。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現象。
倒不是說互相之間產生了什麼敵意,只是臨近定段賽的衝刺階段,大家已經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圍棋裡。
繼李蓬萊輸給鹿涼之後。
張祇也在第六輪敗給了主場作戰的羅夢,隱約能察覺到,他的神情中流露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憂鬱。
“張祇在這一局輸了,真的讓人很擔心啊,真怕他出現往年的情況。”
“不是,你為什麼要跑到我們的宿舍來?”
虞楓坐在床上,迷惑的問道。
蕭擇在經過第二日的輸棋之後,第三日又拿到了兩連勝,戰績是傲人的5勝1敗,緊緊跟在第二梯隊。
當然,他自己也是如此。
兩人的戰績都是5勝1敗,脫穎而出成為職業棋手,已不是遙不可及的距離了。
維持著相同的戰績,蕭擇與虞楓也還算有共同話題:“當然是因為跟田弈待在一起氛圍太壓抑啊,他今天又是隻贏了一局,三勝三負。”
“田弈最後兩天要全勝才能定段,整個人都彷彿死了一樣,我可不想被他那消極的情緒影響。”
“哎,他的年齡也差不多了,還不知能不能堅持到明年呢。”
蕭擇所言不假。
比起那些扶搖直上九萬里,想要全勝定段的怪物而言,對於大多數衝段少年而言……即便狠心放棄了學業,最終卻功虧一簣的結果才是常見的!!!職業之路,本就是一場對自身天賦的豪賭。
“原來如此……”
“話說回來,鹿涼人怎麼不在宿舍裡啊?”
“不知道,他每天這個時間點都說要出去散步吹吹冷風,也不知跑哪裡玩兒去了。”
虞楓漠不關心的說道。
鹿涼又不是他的妹夫,管這麼多閒事幹什麼?看看自己的手機聊天記錄裡,妹妹一詢問鹿涼的戰績,虞楓就來氣。
自己的戰績也不差,怎麼也沒見到虞奈關心一下呢?——待杭城爛柯棋院,夜深人靜時:鹿涼今天依舊準時,他站在昏暗的茶室內,推演著眼前的棋盤。
隨著自己下出的那一手二路託,整個棋局已是形成了驚天的轉換之勢;白子割下角部,黑棋則是強勢分斷了白棋的兩端、吞下了一半的白子。
就算角部的白棋暫時安定,卻還有一塊大龍含在黑棋的中腹裡,需要治孤。
這一次,鹿涼足足長考了二十多分鐘,才堪堪落下。
到了今天,鹿涼已經能隱約猜測到……
已至深夜,茶室還能門扉大開,任由自己隨意進出,大機率是因為執黑的一方在爛柯棋院內地位很高。
他特意為了完成與自己的對弈,而開了後門!鹿涼若有所思:“如果可以的話,我還真希望那個人就坐在我的面前,讓我見識一下,棋路這麼兇狠的傢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明明能遇到這種對手,但每次只能下這麼一手棋,實在是不夠盡興。
鹿涼搖了搖頭,蓋上棋盒,有些遺憾的離開了茶室。
不一會兒,當鹿涼準備返回寢室之時。
那黑漆漆的路上,路過庭院一旁的花園之時,卻見一名少女正好從花園裡走了出來。
少女梳著一頭漆黑的垂桂簪長髮,臉頰兩側編織著一圈圓環。
她的手中竟是拄著一根木質的柺杖,倒是讓鹿涼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她也是參加定段賽的棋手嗎?”
“不過,這麼顯眼的髮型,我前些天好像沒什麼印象啊。”
在鹿涼注視下,少女的身材十分纖細嬌小,僅有一米五五左右。
不過,藉著月色看清少女的容顏之後,鹿涼卻是暗自稱讚道:“十段和王座也就算了,這種顏值的女生在這個世界不會真的是隨處可見,扔到大街上一丟一大把吧?”
能看到少女畫著厚厚的眼線,塗著霜藍色的眼妝。
她閉合著眼簾,宛如睡美人一般的睡顏充滿了破碎感,渾身上下更顯嬌柔孱弱,簡直就像是在新婚之夜,被丈夫給拋棄的小嬌妻一樣。
除此之外,少女還穿著一席現代風格的純白色及臀開叉旗袍,外側披著一件毛茸茸的白色小棉襖。
不談身段,她在衣著方面竟是穿出了一點小媽感的氣質,這就更讓人有一種想要狠狠欺負她的慾望了。
“噠,噠,噠。”
直到少女拄著柺杖走近,鹿涼這才偏移了一下身體,給少女讓開了道路。
少女默默點頭示意,便順著花園的出口走向了一旁的座椅。
看樣子,她應該是一位杭城棋院的本土職業棋手了。
可突然之間,少女似是想起了什麼,開口道:“我的外賣要到了,幫我去棋院的門口取一下,謝謝你。”
“啊……?”
鹿涼眨了眨眼,心想這個女孩子,不會是把自己當成棋院的工作人員了吧?
誰讓都這個時間點了,周圍也沒別人可以託管,鹿涼能看出來這位少女似乎有點兒病情,似是身體不太好的樣子,便決定幫她拿一下。
“你坐這等著。”
花園距離棋院大門也不遠,鹿涼取回了外賣簡單一瞥,也只是看到了外賣的單子上寫著“范小姐”三字。
幽靜的花園座椅上,鹿涼很快就將外賣拿了回來。
“謝謝你。”
少女拆開了外賣,拿出了一盒包裝精緻的芝士蛋糕,將盒子端放在了她那如牛乳一般白皙的雙腿上。
與此同時,她低眉猜測道:“你好像不認識我的樣子,你不是棋院的工作人員,而是參加定段賽的棋手吧。”
“明明正是長身體的年紀,這麼晚了還不好好休息,還在外面亂晃悠,小心明天下棋時,注意力不集中。”
這個看起來比自己還小的女孩子,居然開口就是一副說教的語氣,鹿涼頓時有點兒無語。
“抱歉,剛才是我誤會了,還拜託你幫忙拿外賣,真是不好意思。”
就在這時,少女突然用她的小手夾起了一枚糕點,並示意讓鹿涼湊過來:“好心人,過來一下,給你吃一塊,就當是給你的補償了。”
“……”
“謝謝你,但不必了。”
“過來。”
“真的不用了。”
“快點,過來,啊~~~”
鹿涼眼角微微一挑。
啊是什麼意思???她這是當餵狗呢?讓比自己年齡還小的美少女給自己投餵食物,他可沒那種惡趣味。
但是,聽少女那一副不容拒絕的語氣,鹿涼還是猶豫不決的湊了過去,他當然不會真的讓她餵食,而是主動將少女手中的糕點接過,塞進了嘴裡。
不得不說,還挺好吃的。
當然,光是看那精美的包裝,鹿涼就知道這價格不便宜。
不僅如此,藉著這湊近的距離,鹿涼方才發現,少女並非是眯眯眼或是眼睛小,而是真的閉合著。
嗯?她是一位盲人嗎?
鹿涼輕咦道:“你的眼睛,看不見嗎?”
“嗯,後天的。”少女輕應了一聲,又問道:“蛋糕好吃嗎?還吃嗎?”
“好吃倒是好吃。”
“啊~~~~”
見她夾起糕點,一言不發就想給自己投餵,鹿涼這才有所警惕的後退了幾步,淡笑了一聲:“不必了,我等會還要回去睡覺呢,都已經刷過牙了。”
“好吧,再見,晚安,拜拜,祝你明天贏棋。”
“晚安。”鹿涼與她打了一個招呼,便離開了庭院。
回程的路上,鹿涼卻是低聲猜測道:“既然是盲人的話,應該是某位職業棋手帶在身邊的家屬吧,說不定是職業棋手的妹妹之類的?”
不……
少女那纖細的小手,那夾起糕點的姿勢,絕對是一雙會下圍棋的手!當然,這是一段意外的小插曲,鹿涼並沒有多想,而是回屋倒頭就睡。
直到第四日,日上三竿。
在眾人精神緊繃的環境下,這意味著衝段分水嶺的第七場對弈,終於開始!!
在今日過後,究竟有多少人能衝擊職業,是誰尚存一線生機,又是誰萬念俱灰、徹底無緣職業之路,將會全部一目瞭然!【1號桌】
【業餘7段·羅夢執黑】
對戰——【業餘5段·鹿涼執白】
“……”
【2號桌】
【業餘7段·黃千道執黑】
對戰——【業餘8段·李蓬萊執白】
“……”
【3號桌】
【業餘6段·張祇執黑】
對戰——【業餘7段·林安執白】
看到對弈表的瞬間,李蓬萊的神情略顯凝重:“我的對手,是黃千道啊……”
因黃千道上一輪輪空,小分較低,遇上有一場敗績但小分最高的自己,也是能夠預料的事情。
畢竟裁判不可能讓同一個人,連續兩場輪空。
“我的棋力,已經提升了。”
“我這一輪,戰勝黃千道的機率很高!”
除了李蓬萊與黃千道的焦點戰之外,鹿涼與羅夢的對弈也備受矚目。
當然,在看到對弈名單的瞬間,羅夢就流露出了一副幽幽的笑容,輕聲低語道:“雖然我昨日就已經猜到與小師姐對弈的,是這個藏頭露尾的傢伙了。”
“但是無論如何,我還是要親自檢驗一下他的棋力,才能百分之百確認,方便與小師姐彙報呢。”
“我倒要看看,這個鹿涼想要做些什麼……”
“一直故意維持著半目勝負,還真是瞧不起我們這些參加定段賽的棋手啊。”
羅夢認為憑自己全勝的戰績,成為職業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事,還是要完成小師姐給予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