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四個人，三個人怪異地看著他。
劉景又不是傻子，信口開河，這河開錯了。
尤其是茜茜，抿著小嘴，想笑又忍著，不笑又難忍。
她默默吐槽，還主題明確，壓根不知道說的啥主題。
什麼寓意深刻，太深刻了，曲高和寡，咱是下里巴人，所以看不懂。
劉景連忙找補，“我雖然沒有仔細看，但這部戲絕對是滄海遺珠。現在沒人看懂，只能說明他們淺薄。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歲月的沉澱，大家會發現他的光芒。”
“啊哈……”茜茜偷笑兩聲，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她能不笑嘛，劉景哪是沒仔細看，那是壓根沒看，頂多看幾句網上的評論，還是看《聖火令》評論的時候捎帶的。
這句沒看懂，她告訴劉景的。
那幾天劉景忙著宣傳《陰陽聖火令》，她帶著幾大閨蜜去電影院，看了《太陽照常升起》。
看完之後，一個個都表示沒怎麼看懂。
茜茜放心了，我都看不懂，想必大家都一樣。這部戲廢了，擋不了路。
“兄弟，你說我是該哭，還是該笑？”姜聞神色幽幽，不知道該找誰說理去。
姜聞吃了這麼多年鹽，又不是白吃的，哪還不明白怎麼回事兒。
他把劉景當最大對手，《陰陽聖火令》刷了五遍。
結果他的戲，劉景連一遍都沒看。
“你應該笑，只有沒看的人，才能給出最合理最公正的意見。”劉景臉皮多厚。
“你要說服不了我，今晚我就對著你一個人喝。”姜聞威脅，然後豎起三根手指，“我有三件事，你說三個建議。作為交換，晚上我替你擋三杯酒。黃壘那小子，在我面前就是個弟弟。我使出三分力氣，他就得趴那叫哥。”
這話還真一點不吹噓，一個是孤傲的獅子，一個是聰明的狐狸。
姜聞是1963年的人，中戲80級學生。黃壘比姜聞小八歲，北電90級學生，和姜武一個班。
姜聞1985年拍攝《末代皇后》中的溥儀出道，為了這個角色，還專門拜訪溥儀的弟弟溥傑。在前女友的幫助下，出道就是巔峰。二十年來，獎項拿的手軟，提名不計其數。
一獲金鷹視帝，兩摘百花影帝，還拿過金馬最佳導演，得過戛納評審團大獎。
黃壘1990年才出道，獎項完全沒法和姜聞相比。
不過兩人的前女友都很颯，一個是影壇傳奇，一個是歌壇驍將。
這些還不算什麼，姜聞在京圈的地位舉足輕重，黃壘都靠不上邊。
實績實績沒有，地位地位太低，黃壘還真是個弟弟。
“第一，從技術的角度來說，定檔草率。我們《陰陽聖火令》不說，《集結號》、《投名狀》和《色戒》這三部片子，九月底啟動宣傳。熱度和宣傳渠道，都被這幾部片子吸走了。”劉景不以為意，他沒看過片子，但他有經驗。經驗豐富，可以提取出意見，也可以轉化成建議。
“春秋整了部《陰陽聖火令》，鷹皇整了部《命運來電轉駁》。你們兩家可真好，還是《太陽照常升起》的投資方。一前一後，夾擊我這部戲。”姜聞很苦惱，一口喝乾了茶水，好像在灌酒一般。
“《聖火令》開機的時候，計劃就是國慶節前後上映。為了趕程序，給《城牆之下》讓路，劉景在辦公室睡了半個月。”茜茜聽著不爽，好像我們家欺負你似的。
“導演劉景，主演劉景，剪輯劉景，據說動作設計和編劇也有他的份兒。身兼數職，還這麼高效，我們家老薑得學習。”周韻感慨。
“別誤會，沒其他意思，就是吐槽吐槽。”姜聞連忙解釋。
“第二呢，這是一部藝術片。宣傳重點強調姜聞迴歸，但未清晰傳遞故事主題，導致觀眾預期混亂。沒有提前說明影片的藝術片屬性，主流觀眾毫無心理準備。國慶檔進電影院的，基本都是奔著商業大片來的。早期觀眾差評導致負面口碑蔓延，後續觀影意願驟降，次周票房斷崖式下跌。”劉景不以為意。
“唉！”姜聞嘆氣。
“第三，老薑，你的市場號召力不足。此前《鬼子來了》被禁映，《陽光燦爛的日子》雖然經典，但畢竟年代久遠，普通觀眾對你的風格認知模糊。”
“你剛才有句話說的對，觀眾可能現在看不懂，我相信十年後會明白。”姜聞抖擻精神，聽劉景分析分析，忽然心情好了很多。
他更確定一個事實，這位不是浪得虛名，而是真有本事。
“劉景，你再分析分析，《陰陽聖火令》為什麼能取得成功，讓我家老薑死的乾脆一點。”周韻忍不住說道。
“咋滴？我死了，你好改嫁是吧？”姜聞吹鬍子瞪眼。
“劉景，你也說三條，晚上嫂子替你擋三杯。”周韻笑嘻嘻，一點也不怵姜聞。
她也有自己的算盤，老公來這裡想法不多，就是和劉景切磋切磋。
周韻的想法就多了，京圈很大也很厲害，但山頭林立，資源搶的也很厲害。
她的經紀人是王晶花，金牌經紀人旗下競爭激烈。不過有姜聞在，她不缺資源。
何況自從有了孩子，她拍戲的心思也淡了。
她主要是為老公打算，老公拍戲實在太奇葩了。
拍攝週期長不說，超支是一大難題，經常嚇跑投資人。
《太陽照常升起》就是鮮明的例子，最初太合投資預算是三千萬。花掉一半錢了，電影還沒拍三成。太合及時止損，剩下的那一半也不投了。
韓三坪不能看著片子停擺，把鷹皇拉了進來。
鷹皇問姜聞，還差多少錢才能拍完。
姜聞說，太合的錢花了1800萬，你們再投2200萬，湊夠4000萬吧。他有自知之明，沒敢說這些錢就能拍完，鷹皇也沒聽懂這個文字陷阱。
四千萬花完了，電影剛拍了一半，這下鷹皇也犯嘀咕了，說什麼也不願意投。
他們當時很想進入內地市場，咬著牙拿了兩千多萬，想做一個千金買馬骨的表率。
鷹皇不願意繼續掏錢，老韓又幫姜聞撮合春秋。
張敏當時正想進入電影市場，毫不猶豫掏了一千萬，這時候投資已經達到五千萬了。
錢到賬，姜聞更來勁兒。很快膠捲用完，賬上沒錢買膠捲。戲還沒殺青，後期製作費用都透支了。
鷹皇和春秋都不願意再當冤大頭，誰知道再扔進去一千萬，是不是個頭。
姜聞放棄導演和演員的1000萬片酬，弟弟姜武給了七八百萬，媳婦周韻出了四百多萬。國外發行的時候，又從法國那邊化緣了一些資金。
這部戲投資近七千萬，其中一千二百萬花在膠捲上。全片使用柯達35mm膠片，成本是數字拍攝的三倍之多。
當年拍攝《陽光燦爛的日子》燒了25萬尺膠捲，燒得監製文雋找港資、找嘉禾借錢。
拍攝《鬼子來了》燒了48萬尺膠捲，燒的董平睡不著覺，燒的王中軍肝兒顫。更讓他肝兒顫的是，這部戲沒過審，幾千萬投資全打了水漂。
通常來說，國產片的成片比是1:3，而姜聞能做到1:15。
周韻能不發愁嘛，老公的概念裡就沒預算一說。長此以往，誰還敢找老公拍戲。沒人找他拍戲，怎麼掙錢養家？
春秋是個大金主，有名的不缺錢，周韻起了結交的心思。
把眼前這兩位小主伺候好，春秋不在話下。
結交貴友，並非一味奉承，周韻很懂這個道理。
“你替他擋三杯？”茜茜詫異，晚上你也要喝酒？我嘞個天神，這可咋整。
我家劉景肯定把你家姜聞喝趴下，你要不喝，能把他安穩帶回家。你要喝了，自己能不能全活，那還真不好說。
茜茜猶豫了，今天慶祝劉景進入億元俱樂部，肯定是被灌酒的主力。
哪怕知道劉景身體好，除了酒後斷片之外，喝酒沒有量。
但喝酒畢竟傷身，有人能擋幾杯，也能減輕劉景的壓力。
“我酒量一般般，結婚後很少喝了。不過擋三杯酒，還是不成問題的。”周韻笑嘻嘻，趁機傳授御夫之道，“男人喝酒，咱不能任由他們喝，但也不能掃興。他們在外面工作，壓力挺大的。喝酒是釋壓的一種方式，總比亂找女人強。”
她能拿下孤傲的獅子，已經說明了本事。
常人有八卦之心，明星也是人，她們的八卦心思不比一般人少。
姐弟倆的關係撲朔迷離，圈外始終相信兩人純潔，圈內傳的是風風雨雨。
圈內和圈外其實一樣，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
訊息是從王晶花那邊知道的，周韻拿這個事兒詢問老公。
姜聞說，娛樂圈的訊息都別當真，沒有親眼所見，十條所謂的內幕，一條也別信。你能知道的，要麼是對方故意讓你知道的，要麼是對手有意曝光、抹黑、栽贓，要麼是為了掩蓋其他訊息。
麗姐要是聽到姜聞說的話，肯定更無語。天可憐見，她散播了不少訊息，甚至還有實錘證據，但就是沒人信。一大堆人主動幫茜茜闢謠，把她偷偷散出去的證據一一推翻。
麗姐很心塞，難道我把兩人摟一起拉絲的照片發出去？這要是發出去，以後過什麼節日，倆人更不帶我了。
周韻半信半疑，帶著探究的目光觀察。從進門到現在，不過十多分鐘的功夫，她已經窺破了姐弟倆之間的貓膩。
有些眼神和動作，再親密的姐弟也做不到，那是屬於情侶之間特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