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羅浩也沒強求,只是說明了情況後,患者家屬就帶著患者離開。
“羅浩,你怎麼沒把他們留下來住院?”陳勇疑惑的走過去問道。
“拘禁?犯法的。”
“……”
“……”
陳巖手捻絡腮鬍子,笑眯眯的看著羅浩。
小羅教授這回應該是遇到了難題,自己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要麼,診斷不對,患者沒什麼事兒,就是中午喝多了導致的胡說八道。
要麼,接診的胰性腦病患者離開醫院,那種爆發性胰腺炎會在3-5天左右的時間出現,患者極有可能沒有機會接受診治。
雖然羅浩不是急診內科醫生,但他沾上這事兒就逃不掉。
平時精似鬼的小羅教授也有今天,陳巖笑眯眯的站在一邊看熱鬧。
這種問題就是個死結,根本解不開,而且和診斷水平無關。
至於羅浩診斷的對或是不對,亦或是為了護犢子才強詞奪理、胡說八道,那就不知道了。
“行,小苗不錯,知道給我打電話。”羅浩回頭稱讚了一句,轉身離開。
“小孟”跟在羅浩身邊,很沉默,一句廢話都沒有。
見羅浩離開,陳勇還是不接,“羅浩,這事兒你準備怎麼解決?患者要是爆發性胰腺炎的話,死不死都不說,患者家屬肯定要投訴你。”
“我哪知道,有時候我真的挺煩這種的。話,都說清楚了,非要走,出事兒就來找醫院。就跟接了詐電電話的人一樣,要麼就掙一筆橫財,出事就去找警察。”
“……”
“這叫啥?這叫社會主義巨嬰!”羅浩鄙夷道。
“你別發牢騷麼,我有倆問題,一個是你怎麼診斷的胰性腦病?患者的血尿澱粉酶都正常啊。另外一個是,你沾上這事兒,以後肯定多少有點麻煩。”
陳勇沒有被羅浩帶跑偏,追問道。
“診斷的事兒你問小孟,我去給馮處長打個電話。”羅浩拿起手機,找僻靜地兒打電話。
陳勇看著“小孟”,還真就開始詢問,“小孟,你怎麼診斷的?”
陳巖微微皺眉,這就是小羅教授捅咕出來的ai智慧機器人,它給的診斷?這玩意靠譜麼。
“勇哥。”“小孟”親暱的說道,“患者嗜酒,一般能喝2斤左右,每天一早起來要先喝二兩透一下。”
“嘖嘖。”陳勇感慨,他有些羨慕。
“今天中午患者喝了半斤,用患者家屬的話講就是漱漱口。之前沒有病毒感染的病史,卻出現了醉酒的胡言亂語,結合腹部隆起,考慮和暴飲暴食有關。
再加上飲酒,初步診斷為胰腺炎。”
“喂,沒有相關的輔助檢查,你就這麼診斷胰腺炎?”陳勇皺眉,完全不理解“小孟”的思路。
“不是我診斷的,是病歷庫裡有23例類似的病歷。其中有11例在神經內科住院治療,出現爆發性胰腺炎,劇烈腹痛。還有12例與患者症狀類似,其中死亡7例。
這是屍檢後的結果,沒有屍檢的並沒記錄在案。”
“屍檢?”陳巖走過來,捻著絡腮鬍子,沉聲問道。
“嗯,全國和疾病相關的屍檢資料也在病歷庫裡。”“小孟”回答道。
這也行!陳巖堅定的心思已經開始隱隱動搖。
“小孟”腦子裡裝的不光是協和百年病歷庫,還有屍檢資料。
小羅教授還真是牛逼,這種資料都能被他搞到手,但這和醫療的關係真心不大。
“我沒讓你吹牛逼。”陳勇道。
“勇哥,我沒吹牛逼,患者的情況最有可能的就是胰性腦病,這是跑了10分鐘資料後得出來的結論。”“小孟”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有再詳細一點的麼。”
“我不是老師,不會教學生,我只要給出診斷就可以。當然,接下來的治療也會。”
淦啊!陳勇心裡罵道。
羅浩做出來的東西和羅浩是真像,一句話就要把自己噎住。
這是什麼風格?這就是羅浩大言不慚的說協和羅博士的風格。
陳巖想想,雖然有道理,可關聯性卻並不大,患者最佳的處置方式是留院觀察。
就這麼回去,風險的確很大。
他轉身離開,不聽陳勇和“小孟”說車軲轆話,去找羅浩。
遠遠的,看見羅浩站在花壇旁,氤氳的淡綠色已經出現,有些朦朧,但卻生機盎然。
“是是是,患者的資料我發給您。”
“對,一旦要是爆發,再加上患者有胰性腦病,可能會耽誤治療。有一部分患者就因為這個導致死亡,所以麻煩馮處長。”
“好咧,我等您訊息。”
羅浩結束通話電話。
“小羅,你找馮處長幹什麼?”陳巖問羅浩。
“那人有單位,是熱力公司的。這不是停氣了麼,他們也不忙了,中午去吃點喝點,慶祝去年的供熱階段完美收官。”
“然後呢?”
陳巖已經有了猜測,但小羅教授這也太多事兒了吧。他得多有把握才能直接去找馮子軒。
“找他們單位領導,讓單位從上面壓下來,患者至少要在附近的醫院住院觀察,一旦出現腹部疼痛,或者患者本身因為胰性腦病感受不到,醫生會去查體發現。
到時候再查血尿澱粉酶就可以診斷。”
陳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最近小羅教授天馬行空的離開,尤其是“小孟”的出現,再有就是小羅教授對ai診斷的信任讓陳巖有些迷茫。
ai真的能看病了?!要不是因為羅浩,陳巖是打心眼裡不信。
正好有倆患者,可以看一眼。
陳巖捻著絡腮鬍子的手指微微一頓,嘴角扯出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
“小羅,你還真是自信滿滿啊。“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尾音微妙地上挑,像是手術刀尖輕輕劃過無菌包裝紙——既不會劃破,又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空氣突然滯了一下。
護士站那邊傳來病歷夾啪嗒合上的聲響,像是給這句話打了個標點。
“陳主任,看您說的,這是小孟給的診斷,我肯定信啊。”羅浩把責任推給小孟。
講真,“小孟”的出現給ai輔助診斷找了一個相當好的藉口。
既然結果一致,和羅浩的自我判斷也沒有太大的出入,羅浩沒有自信才是一件奇怪的事兒。
“陳主任,等等吧。”羅浩笑了,“只要患者沒事,就好。”
“你這。”
“醫生就這樣,主要是小苗覺得有點不對,患者沒有病毒性感染的病史,不太像病毒性腦炎,所以給我打電話問我的意見,要求“小孟”支援。”
“……”
小羅教授醫療組裡的人一個比一個怪。
收了個研究生,還沒水落石出,定下來是羅浩帶,羅浩就把他踢去急診科。
換別人,早就牢騷漫天了。
可那個叫苗有方的年輕人卻甘之若飴。
陳巖捻著絡腮鬍子笑道,“行啊,我那面的手術已經提單子了,小羅你跟著上麼?”
“病理要免疫組化,看看來源。”羅浩建議。
“提了。”陳巖道,“術中冰凍都有,具體的要看手術。”
“手術我就不跟上了,站在下面看看也就可以了。”羅浩拒絕,“手術難度也不大,陳主任您都不用上,它就是一個遊離在肝脾之間的良性腫瘤,咱屬於好事兒,想要知道它來自哪裡。”
的確,羅浩的形容是對的,這就是好信兒。
陳巖知道這患者要是在下級醫院,地市級的三甲醫院,基本切掉就完事。
病理出來,那面的醫生哪管是什麼腫瘤,只判斷是良惡性就足夠了。
良性的,患者和患者家屬興高采烈的出院,其樂融融。
至於是脂肪瘤還是間質瘤,亦或是子宮平滑肌瘤,那都不重要。
“行,那我手術的時候給你打電話,你有時間的話就去看一眼。”
……
……
“領導,誰呀?“辦公室裡的年輕科員從檔案堆裡抬起頭,手裡還捏著半塊啃了一半的乾巴麵包。
熱力公司的領導皺著眉頭把手機往桌上一撂,不鏽鋼保溫杯被震得晃了晃,杯蓋上“安全生產先進個人“的紅字在陽光下格外扎眼。
“醫大一院,馮處長。“他扯松領帶,“說咱們小楊是胰腺炎,還是不典型的那種。“
“啊?“年輕人手裡的麵包渣掉在值班表上,“電話怎麼打到您這兒來了?是出事了麼。“
“我他媽哪知道!“張處長一巴掌拍在暖氣報修單上,震得牆上“熱力為民“的錦旗晃了三晃。
他盯著電腦螢幕上小楊的病假條掃描件——診斷證明上龍飛鳳舞的醫生簽名旁邊,赫然蓋著鮮紅的“醫大一院急診科“印章。
“現在醫院這麼不靠譜,小楊也是,看見個女的就走不動道。“他從牙縫裡擠出句話,“馮處長說的也沒錯,他就跟有病似的。“
窗外傳來供暖管道洩壓的嘶嘶聲。
熱力公司的領導把其他事兒都拋到腦後,還是桃色新聞最吸引眼球。
他熱烈的八卦著。
“看著正經,就好點酒,家裡還有一頭母老虎,愛吃醋的母老虎,也不敢瞎搞。這回可好吧,喝多了當著他媳婦的面就要撩騷。”熱力公司的領導哈哈大笑。
“是啊,楊哥平時多謹慎,平時除了喝酒也沒什麼惡習。但話說回來,楊哥的酒的確是有點多。”
“那個,你去工會,讓他們派倆人去看著點小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