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你年紀大一點的女朋友會遇到個年輕人,這算是你的一個劫難吧。”
“呃……”
陳勇說的有點怪,可男人秒懂,而且他的表情僵硬,把之前的不屑、鄙夷都凍住,顯得極其古怪。
很明顯,陳勇一句話說中了他的心事。
“提前知會你一聲,要是有準備,應該問題不大。以後的事兒,要看你自己怎麼想。”
陳勇說著,把八字還給老太太,從道袍的袖口裡拿出兩個口罩,一個普通外科口罩戴在裡面,隨後開啟n95口罩。
“陳道長,陳道長。”男人馬上服氣了,他的腰不知不覺彎下去,滿臉諂媚,“您再多指點幾句?”
“有什麼好指點的。”陳勇瞥了他一眼,“以色侍人,色衰而愛馳。”
“啥?”
“就是你年老體衰後,你年紀大的……你乾媽就會移情別戀。”
陳勇的聲音保持著恰到好處的音量,既沒有刻意替男人遮羞,也沒有故意揚聲讓對方難堪。
在他眼中,這個男人所有的情緒波動都無足輕重,自己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可當“乾媽“這個稱呼從陳勇口中吐出時,男人的表情瞬間扭曲——面部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額角的青筋根根暴起。
他猛地伸手攥住陳勇的道袍袖口,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彷彿抓住的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道袍上精緻的雲紋被扯得變了形,陳勇卻紋絲不動,只是垂眸看著那隻顫抖的手。
啪~~~
陳勇一巴掌拍開男人的手,之前一直和顏悅色的他頓時變了臉。
“大男人的,拉扯什麼。”陳勇厲聲斥道。
羅浩連忙分開兩人,“陳道……咳咳,陳道長不習慣,有事兒咱們私下說。”
第二句羅浩卻是對陳勇說的。
陳勇微微頷首,手指輕巧一翻,一方素白手帕便憑空出現在掌心,彷彿早就在那裡候著似的。
羅浩暗自嘆氣,強忍著給這裝模作樣的傢伙一記爆慄的衝動——陳勇在人前這套仙風道骨的做派,當真是修煉得爐火純青。
有些事兒彷彿刻在陳勇的骨子裡面,比如說——裝逼。
只見陳勇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道袍袖口,動作優雅得像在完成某種儀式。
待他拭淨後,羅浩順勢伸手,陳勇便自然而然地遞過手帕,兩人配合得默契十足。
既然陳勇要演這出戏,羅浩也樂得配合。
他接過尚帶餘溫的手帕,心想就讓這貨過足戲癮好了。陽光把陳勇故作高深的側臉鍍上一層朦朧光暈,倒真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模樣。
離開人群,男人的腰又完了少許,要不是要跟上陳勇的腳步,怕是他現在已經跪了。
“陳道長,剛才我得罪了。”男人心虛的說道。
“你乾媽1個月後會有其他乾兒子,你自己好生提防。別的沒什麼要提醒你的,不過……”陳勇想了想,最後還是說道,“你現在的女朋友不錯,考慮一下好好結婚生子吧。”
男人猶豫了一下,有些無奈,“道長,我也不想,只是生活不易啊。”
陳勇擺了擺手,根本不願意聽他嘮叨生活到底如何不易。
“還有要問的麼?”羅浩提醒。
“都說完了,別問了。”陳勇打斷,大步離開。
羅浩笑呵呵的和男人說道,“回去好好想想,差不多就得了,這何嘗不是脫身的機會呢。”
脫身?
男人怔了一下。
羅浩也不仔細解釋,追上陳勇,“謝了。”
“為了柴老闆麼,應該的。”陳勇滿不在乎,一邊走一邊脫掉身上的道袍。
“你是怕老闆見你穿這身兒太怪?”
“畢竟不是工作期間,你肯在平時逛街的時候穿白服麼。”陳勇反問。
雖然是問句,但陳勇說的平淡。
羅浩想想,的確是這樣,陳勇把這當做是一個職業,卻是羅浩沒想到的。
“老闆滿意麼。”陳勇脫掉道袍,變成普通人模樣。
“還行,其實老闆主要是為了散散心,只要不夜釣就沒問題。”羅浩道,“算了,解釋不清楚。忙了一夜,請你喝魚湯。”
“可趕緊的吧。”陳勇有些迫不及待,“還說羅浩,回去後你能不能團建的時候說以後加班?”
加班?
羅浩怔了下。
但馬上想起老柳做的五顏六色的紅燒肉,那玩意一看就有毒,對於陳勇這種對白人飯深惡痛絕的主來講,能熬到現在已經算是對柳依依是真愛了。
“行,回去我開倆專案。”羅浩也是第一次見到主動要求上強度的牛馬,直接應下來,“你負責,每天晚上九點下班。加班費回去再算,直接打老柳卡里怎麼樣。”
陳勇用怪異的目光看著羅浩,羅浩知道陳勇是什麼意思,哈哈一笑,沒有解釋。
“行,那就這麼說定了。講真啊,最近幾個月我都靠著中午的加餐活著。”陳勇苦惱,“老柳做的飯沒法吃,她自己不吃也不讓我吃。”
一家一個煩心事兒,過日子就這樣,羅浩並不在意陳勇的抱怨。
他就是嘮叨兩句,沒別的意思。
“話說你是算出來的麼?”羅浩問道。
“是啊,沒什麼難算的。”陳勇一挑眉,“叫聲師父,我教你。”
“沒興趣,大道四九,天衍其一。”羅浩看著遠方坐在野湖旁垂釣的柴老闆,腳下快了幾分,“我寧願把其他人都給卷死,也不聽你說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
“你害怕自己掌控不了的東西?”陳勇戲謔問道。
“嗯。”羅浩點頭,“我從小就太優秀了,優秀到所有的東西都在掌控之中,或許有難的,太過於艱難的對我來講也遠遠沒有到可望不可及的程度。”
“我喜歡你吹牛逼時候的語氣。”陳勇鄙夷,“你為什麼只有當著我的面的時候才吹牛逼?”
“跟老崔在一起的時候也會吹,沒什麼心理壓力。”羅浩大笑,快步走過去。
羅浩遠遠望見柴老闆的身影凝固在岸邊,全然不似最初那般每隔幾十秒就能釣上一條魚的酣暢淋漓。
走近的幾分鐘裡,柴老闆始終保持著雕塑般的姿勢,連魚竿的弧度都未曾改變。
羅浩心裡直犯嘀咕——昨晚他明明親眼見證放生群往這片水域投放了上千斤活魚,按說此刻水下應該魚群湧動才對。
風裹挾著淡淡的鹹腥味拂過,柴老闆的釣線在水面劃出寂寥的漣漪。
羅浩眯起眼,目光在平靜的水面與紋絲不動的浮漂之間來回遊移,百思不得其解這出戏到底哪裡出了紕漏。
怎麼就釣不上來了呢。
羅浩心中疑雲密佈,不由得加快腳步。
待行至百米開外,眼前的景象讓他忍俊不禁——只見柴老闆的魚線虛懸半空,連魚鉤都沒裝,活脫脫一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的架勢。
晨光中,老爺子端坐礁石,銀髮被海風吹得微微揚起。
那根空蕩蕩的魚線在陽光下泛著細碎銀光,隨著風勢輕輕搖曳,倒真有幾分超然物外的意境。
羅浩搖頭輕笑,心想老闆這是釣不到魚索性破罐子破摔,改行參禪悟道了?
還是說老人家終於參透了釣魚的真諦——重要的從來不是收穫,而是這份獨坐水天的閒適?
“老闆,您這是?”
“魚太多了。”柴老闆嘆了口氣,“釣不上來也苦惱,魚太多了沒時間看風景也苦惱。”
“……”
羅浩啞然。
“準備吃飯。”柴老闆瞥了一眼陳勇,“小陳醫生,辛苦。”
“柴老闆,您看您說的。”陳勇笑嘻嘻的湊過去,“都是應該的。”
“吃飯,你也餓了吧。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一頓飯吃八個饅頭,還只是半飽。你們多吃點,別看著我吃完了你們就不吃。”
柴老慢悠悠地收起那根空蕩蕩的魚線,撣了撣衣角站起身,眉飛色舞地跟老伴比劃起來。
看那神氣活現的模樣,準是在吹噓自己“釣魚“的獨到心得——說什麼寄情山水之間,重在感悟自然,魚獲多少全憑天意云云。
那副煞有介事的表情,彷彿真在碧波深處與魚兒來了場靈魂對話。
羅浩含笑而立,任由老爺子盡情發揮。
人到了這把年紀,總該有些值得誇耀的談資。
這一刻,真假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老伴眼裡那抹寵溺的笑意,和老爺子臉上久違的意氣風發。
況且老闆跟人家老伴說話,自己沒事兒去撩撥什麼。
魚湯很一般,老崔會做飯,但也僅限於會做而已,說不上好吃。
但不僅羅浩,陳勇忙了一夜也餓了,況且陳勇跟著柳依依刷脂刷了大半年,看見吃的眼睛都發藍。
他就差叼著盆蹲在鍋邊等著。
“你看你那出息勁兒。”羅浩忍不住譏諷道。
“我?你試試吃老柳做的東西。”陳勇目不轉睛的盯著鍋。
羅浩搖搖頭,忽然覺得自己眼花了,他抬手揉揉眼睛。
不對,不是眼花。
“你是不知道,我以前認為是白人飯天下最難吃,可老柳弄出來的那些東西,根本看都不敢……”
羅浩伸手,一把抓住陳勇的衣服,把他薅起來。
“喂,好好說話,別動手動……”
陳勇又只說了一半的話,剩下的被他嚥了回去。
不遠處的路上,一列綠皮火車出現在視野裡。只有一節車廂,沒有火車頭,而且車廂還在緩緩移動。
我艹!
陳勇瞪大眼睛看著綠皮火車,右手手指已經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
這是?
陰兵過境?還是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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