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剛開沒多久，郝欣怡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她在那頭問道：“大同啊，孔廳-長的女兒是不是在你身邊？”
富大同直接把手機遞給了身旁的安娜。安娜接起來，甜甜地說：“郝阿姨，我是安娜。您先忙，等會兒讓大同哥陪您到處走走，晚上我請您吃飯。我的事，我跟我爸也商量好了，您別擔心，沒關係的。”
郝欣怡在那頭笑了：“那好，咱們晚上見。”
安娜把手機還給富大同。富大同這時已徹底冷靜下來，對著手機說：“郝書-記，今天我跟您發脾氣了，對不起。”
郝欣怡語氣緩和下來：“這就對了。晚上我請孔廳-長的女兒安娜吃飯，你作陪啊。”
話音剛落，郝欣怡就掛了電話。
車廂裡一時安靜下來，只有發動機輕微的聲響。富大同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眉頭卻仍未完全舒展。
安娜坐在副駕，偷偷看了他一眼，想說些什麼，又把話嚥了回去，只覺得這一路的沉默，比剛才靈堂裡的爭吵還要讓人不安。富大同目視著前方路況，隨口道：“看來你媽跟你這個郝姨的關係還不錯。”
安娜點點頭，解釋道：“郝姨以前在省裡工作的時候，常到我們家去。我媽一直把她當親小妹看，我從小就喊她郝姨。”
富大同“嗯”了一聲，想起白天的爭執，語氣裡帶了點感慨：“難怪你這個郝姨，以前從沒跟我發過脾氣，今天為了你演出的事，倒是跟我急了。我也沒忍住，跟她頂了幾句。”
他轉頭看了安娜一眼，又道：“只是沒想到，你居然會出現在殯儀館。”
安娜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我媽打電話說這邊出事了，我心裡急，就直接趕過去了。畢竟……那首歌原本是白小妹的，我總覺得該來看看。”
安娜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幾分澀然：“我覺得……挺對不住你們的。為了我自己能有這個機會，就……”
她咬了咬下唇，指尖在膝蓋上用力按出幾道印子：“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人死不能復生，說再多‘對不起’也換不回白家小妹。可我還是想跟你說一句，是我考慮不周，給你們添了這麼多麻煩，真的很抱歉。”
她沒再抬頭看富大同，只是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樹影，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什麼：“要是早知道會這樣，當初說什麼也不會接那首歌的。”
富大同能感覺到自己的態度確實變了。起初總覺得安娜這一切都是裝出來的，可現在看來，這姑娘倒有幾分真誠，剛才在靈堂哭喪的樣子也像模像樣，不像是作假。他看著前方，輕聲道：“我說的那些話，你不會介意吧？”
安娜立刻搖頭，語氣懇切：“大同哥，我怎麼會介意呢？我知道白家小妹不是你的女朋友，可你為了讓她出名，能富出這麼多，我既感激又羨慕。要是我能有你這麼一個大哥哥，該多好啊。”
富大同苦笑著搖頭：“不，我可沒資格給你當哥。”他轉了個話題，“對了，現在離晚上還有好幾個小時，這個時間你打算去哪？我可沒功夫陪你閒逛。”
安娜茫然地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現在該去哪。本來想在殯儀館多待一會兒，可是……”
她頓了頓，壓低聲音問，“剛才那個女人，是你的前妻嗎？你這麼好的大哥，怎麼會找那樣一個老婆？真是嚇死人了。”富大同皺了皺眉：“這不是你該議論的事。我再問你，現在要去什麼地方？”
安娜搖著頭，眼神裡帶著幾分無措：“不知道。要不……我跟你去你辦公室？郝姨不是也在辦公室嗎？”
“你郝姨是縣委書-記，這時候你去她辦公室，不是影響她工作？”
富大同否決了這個提議，想了想說，“這樣吧，我把你送我家，休息一會兒，晚上我再來接你。”
安娜立刻露出高興的神色，眼睛都亮了：“好啊！”
富大同沒再多說，直接把車開到了自己家樓下。他沒下車，只是降下車窗對安娜說：“你就在這裡待著，哪兒也不許去。下班我再來接你，你郝姨晚上請你吃飯，我就是個作陪的。”
安娜笑著眯起眼：“嘻嘻，那就是說，我們晚上可以一起吃飯了唄？那可太好了！”
富大同淡淡道：“主要是你能跟你郝姨一起吃飯。”說完，他直接鎖了車門，轉身往單位走。
富大同只覺得這一天一夜像做夢一樣。身邊剛沒了一個丫頭，轉眼又冒出來一個姑娘，兜兜轉轉，全是為了一首歌惹出來的禍。他長長嘆了口氣，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渾身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