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掃過那堆鮮紅的鈔票，像是看到了一張張帶著期許與試探的臉。
而且他非常清楚，這些人之所以送如此豐厚的禮金，無非是為了藉機鞏固和自己這位“書記秘書”的關係。
還有那些面生的幹部，多半是想借著探望的由頭，在自己這兒混個臉熟，日後辦事能多幾分便利。
這些禮金，哪是單純的“探望費”，分明是人情場上的籌碼，每一張都沉甸甸地壓著利益的牽絆。
“這些錢，不能留。”許青雲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打破了病房裡的喜悅氛圍。
鄭琳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她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著許青雲：“你說什麼？不能留？這可是人家主動送來的，又不是咱們搶的、要的，怎麼就不能留了？”
“主動送的，就該收嗎？”許青雲抬眼看向她，目光裡帶著幾分疲憊，也帶著幾分失望，“你以為他們是真心來看我這個病人？他們看的，是我身後的位置，是蘇書記秘書這個身份。今天收了他們的錢，明天他們找我辦事，我是幫還是不幫？幫，是違規；不幫，就是拿了好處不辦事，落人口實。”
“可……可這就是人之常情啊！”鄭琳急了，聲音也提高了幾分，“誰家還沒個人情往來？你之前在水利局的時候，同事生病你不也隨禮了？現在輪到你住院，他們來探望、隨禮，不是很正常嗎？怎麼到你這兒就成了‘利益牽絆’了？”
“基層隨禮，是兩百、三百，圖的是一份同事情誼；現在這些，少則一千，多則五千，你覺得這還是單純的情誼嗎？”許青雲嘆了口氣，語氣放緩了些，“鄭琳，我們是普通人，可我的身份不一樣。身為黨員幹部，尤其是在蘇書記身邊工作，一言一行都被人看著。今天收下這些錢，看似是佔了便宜，實則是給自己埋了雷。萬一哪天有人拿這事做文章，不僅我前途盡毀，還會連累蘇書記，你明白嗎？”
鄭琳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手指無意識地攥著衣角，臉上的興奮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幾分委屈和不甘：“可咱們家條件本來就一般，買房、買車，你爸你媽，我爸我媽將來養老，還有，我們馬上就要要孩子，哪樣不要錢？這些錢能解多大的急啊……”
“再急，也不能碰這些有隱患的錢。”許青雲的態度沒有鬆動，他看向那堆鈔票，眼神清明，“你把這些錢都記下來，誰送的、送了多少，一筆一筆記清楚。等我出院後，要麼把錢退回去，要麼折算成等價的禮品，找機會還回去。人情可以欠，但這種帶著利益目的的‘禮’，絕不能收。”
鄭琳還想爭辯，可看著許青雲堅定的眼神，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許青雲的脾氣，一旦決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而且她也明白，許青雲說的是對的，他現在的位置太敏感，一步行差踏錯，後果不堪設想。
她賭氣似的將錢重新塞進床頭櫃的抽屜裡，“砰”地一聲關上，沒好氣地說：“知道了知道了，都聽你的行了吧？真是的，到手的錢還得送出去，白高興一場。”
許青雲看著她委屈的模樣，心中也有些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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