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棺

第65章 墜入夢境

所有傢俱都是焊死的。

她跑出去,在院子裡尖叫起來。

叫著叫著,她哭出聲來,下山前她站在小山的山頂上看過了——

整個小山谷只有這一座房子。

加上下山時看到沒有路,可想而知這片地方,平時跟本沒有人來。

她回屋趴床上哭了個夠。

冷靜下來後,意識到自己可以掉進圈套了。

不過,不管是拐賣還是別的,等見了人再做打算。

她拿出自己帶的東西,把籃子裡的東西藏到櫃子裡,先吃自己的。

如果下藥,必定會有人來檢查自己,到時再跑。

她失望了,雖然假裝睡在床上,直到再次天黑,也沒有一個人現身。

晚上,又吃了點自己的東西,為了儲存體力,她早早睡下,將防身的短刀拿在手裡。

裹緊被子,感覺房間奇冷,很快就睡著了。

自己房間的門被推開了,屋裡點著一支蠟,外面黑著,只模糊看到一個影子。

瘦高的身影站在門口,“我能進來看看你嗎?”

“不能!”佩佩生硬地拒絕了。

“你很漂亮。我喜歡你。”影子說。

聲音很年輕又有禮貌,佩佩坐起來,氣消了點,“你過來吧。”

影子向前走了一點,有些害羞地離她遠遠坐下了。

“你是做陪嫁女的嗎?”

佩佩突然警覺起來,盯著那男人看,他一直微低著頭,不敢和佩佩對視。

“是呀。怎麼了。”

“你好漂亮。”男人聲音有點顫抖。

“你抬頭讓我看看你。”佩佩向後縮了縮。

男人不抬頭,又重複了一遍,“你好漂亮。”

他站起身來,頭一直低頭,直挺挺後退著出去。

臉一直朝著佩佩,嘴裡越說越快,還帶著笑,“你好漂亮你好漂亮你好漂亮哈哈哈哈……”

佩佩一把將刀拿出來,從夢裡驚醒了。

燭光在晃動,她揉揉眼睛,感覺屋裡有什麼不對勁。

眼睛轉了一圈,發現櫃子門是半開的。

她拿著刀跳下床,開啟櫃門,櫃子裡多了張紙。

“從明天晚上,開始陪婚儀式。“

紙是什麼時候送進來的,怎麼來的,她竟然毫無查覺。

等她跑下樓時,院裡一點動靜也沒有。

佩佩從頭上撥下一根頭髮,綁在院門的鎖上,重新回到房間。

明天,就要開始“陪嫁女“,為期竟然一個月。

這時的主人究竟是騙子還是另有所圖。

又或者……真的單純要自己做陪嫁女,怕跑掉才鎖上了門?

她把錢拿出來,是貨真價實的粉色大鈔。

不是騙婚,這麼有錢,買都買得來情願上門的媳婦。

那就是要“送婚女“,夢中的男子看起來挺年輕,應該是陰婚新郎。

這麼一想,放下一半心。

天亮時,她在屋裡點好蠟,衛生間裡有個乾淨的木桶,剛好能容下一人。

幾天沒好好吃飯,也沒梳洗,她把四瓶水倒進去。

天亮時分,樓下院子裡又多了四瓶開水和一隻大箱子,把箱子搬上樓,水一起兌上。

想到院子裡有口井,報著一線希望,去井邊,有個把手,竟然真的可能軋出水。

她長嘆一口氣,能洗上澡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洗過澡換了乾淨衣服,她開啟那隻箱子。

箱子裡放著一套粉色吉服。

新娘才可以穿正紅,送婚娘子只能著粉。

衣服精工細緻,重工刺繡上等材質面料,這種衣服,光是護理費一年下來就不菲。

佩佩更加確信對方不是圖錢要拐賣婦女。

而且就算是真的結婚,這衣服也已經超過普通人家承受的範圍了。

衣服太漂亮了,身為一個愛美的女孩,哪怕身處這樣的環境也無法拒絕試一下的誘惑。

佩佩穿上了這件重要禮服,粉色稱得她白皙的臉蛋微微發紅。

頭髮挽起後,更顯嬌美。

正左右對著鏡子照,只聽身邊傳來一聲重重沉醉的嘆息。

她沒有回頭,這是一個壓官最基礎具備的素質。

鏡子裡一個影子一閃而過,後頸一股冷意。

怕倒並沒有怕,她怕的不是鬼,是人。

只是單純做個“送婚娘子“倒也沒什麼。

接下來的過程就有些讓人不適了,也是這麼多人看不上壓官家的女人的原因。

壓官只能找壓官,久而久之成了壓官們預設的鐵規。

她淡定地整好衣服,端著一根蠟燭推隔壁的門。

果然,本來緊鎖的房門此時一推就開。

屋裡擺著高階寫字桌,旁邊一張雙人床。

挨牆放著一個衣櫃。

整個房子空間比自己房間大得多,正中間擺著一口金絲楠木棺材。

棺材蓋子是水晶,比普通棺材高出一大截,下面多出一層。

那層放的是乾冰,保證棺材低溫放置。

她來到棺材邊,手摸著冰冷的棺材蓋,棺材裡鋪著被子。

裡面的青年穿著精工西服,脖子上打著領結,閉目,好像睡著了。

只是臉色不正常,白裡透著青,那層白應該是畫過妝了。

也不知看了多久,佩佩擦掉眼角的淚,固定好蠟燭。

站在棺材邊,對著棺材裡的男人行了夫妻禮。

“相公聽奴言,奴家今相伴。”

“一伴暖你身,二伴暖你心。”

“三伴引新人,四伴開靈路。”

“五伴送黃泉,六伴整冥房。”

“七伴新人上望鄉,望鄉臺上莫心惶。”

“告別爺孃重投胎,保佑家族子嗣長。“

她拿出提前備好的靈符引火燒掉,“送婚娘子“意味著從現在正式開始。

以前看書時,書上曾說,在唸“伴魂歌“時,必須要一邊哭一邊說。

當時佩佩心想,沒感情不認識怎麼哭得出來呢?

輪到自己操作時,行過禮後,馬上有種莫名的傷感,離別親友,獨奔前程的孤獨襲來。

好像自己與躺在棺材裡的人心心相通了一般,眼淚馬上就下來了。

念罷歌詞,心情又平靜下來,神奇得很,令她為自家黑官的神奇之處折服。

祖宗傳下來的規矩,每一處都有它的道理。

如若剛才自己沒有行那個夫妻禮,念詞時能哭出來嗎?

佩佩推開了玻璃蓋子,扶起新郎。

讓她不舒服的是,自己房間裡蓋的被子,和新郎的被子一模一樣,白色高階鍛面。

按規矩,送婚人應該蓋彩被,白被只能用來裹屍。

迎親當天,新娘來了,也是要蓋彩被的。

想想對方一直不照面兒,這些規矩恐怕也是道聽途說來的。

佩佩現在只想快點把自己該做的做完,拿錢走人。

她將新郎托起來,新郎的身子冰得手疼。

佩佩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她拉起新郎將其負在背上,背向下彎,背起了屍體。

將男屍面向上放在床上,棺材下面的乾冰盒推置床下男人身下。

將被子蓋至其胸口,自己躺在他身側,躺了一會兒,才鼓足了勇氣,把他身上的被子,拉過一點,蓋在自己身上。

委屈的眼淚順著眼角向下流。

若是父親不逼自己和餘青蓮訂婚有多好,自己也不會想著跑到這種荒山野嶺裡當“送婚女。”

好在屍體儲存的挺好,沒有什麼氣味,還有股燒過香的味兒。

躺在他身邊,有些冷森森的。

佩佩爬起來去自己房間,準備把自己的被子也抱過去,蓋兩層。

抱起被子,突然身後一股大刀將她掀翻,好像有人推她似的。

她一激靈,全憑下意識從枕下抽出短刀,揮手向後一個斬殺。

只有刀刺破空氣帶起的氣流波動的微小聲音。

聽到“哧”的一聲帶著嘲諷的輕笑。

身後鬼影也沒有一隻,佩佩抱起被子,拿起玄鐵棺去了隔壁房間。

鬼,她是不怕的。怕人。

躺在屍體身邊,將被子蓋上,下決心不再去想爸爸和餘青蓮,不去想加在身上的不公。

從把屍體背上床,在他身邊安靜躺下那一刻,佩佩感覺自己真正的長大了。

溫度一低人就犯困,佩佩閉上眼睛,睡著了。

夢中,有個男人摟著她,輕聲在耳邊說,我們躺一張床,你就是我老婆。

跟我走吧……

我會待你好……

男人手開始不老實,佩佩在夢裡心裡默唸驅鬼咒。

那男人手一碰到她肌膚,慘叫一聲,縮回了手,嘻笑道,刺玫瑰,我喜歡。

過幾天我就要結婚了,我們這兒的男人都可以多娶,你給我當老二好不好?

佩佩只是唸咒,不理他,見得鬼多了,這點怪事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那男人突然收了笑臉,專橫罵道,給你錢就是讓你來陪老子的。

別以為會念幾聲咒老子會怕,我那是逗你玩。

第一天是什麼?暖我身,你就這麼給人暖床?又不是第一次,害什麼羞。

他霸道地壓在佩佩身上,嘴裡嚷著,瞧我怕不怕,瞧我怕不怕。

不讓我滿意,我讓你出不了這個門。

背屍前開的送婚咒不是瞎開的,是黑壓官要在七天裡做到的事。

第一天就是“暖你身”。

按規矩只是向徵性地躺在一張床上,蓋一床被,就算完成了。

沒想到這男鬼竟然捉住這一點來要脅她。

她拼命推男人,一邊唸咒一邊推,男人嘻笑著竟然不怕她的咒。

直到她摸到黑棺,那人才從她身上不緊不慢地下來。

躺在一邊去仍然不老實,嘴巴里不乾不淨,你是為了錢,錢都給你了嘛。

自己的事情難道不做好?這十萬塊不是那麼好拿的喲。

佩佩忍無可忍,開啟了黑棺,一開蓋,一切幻影都消失了。

她長出口氣,用力睜眼,竟然墜入夢境無法醒來。

那冷笑聲又傳過來,身邊的屍體嘴巴一開一合,知道厲害了吧?

屍體慢慢坐了起來,白裡透青的臉,嘴巴塗成粉色,眉毛濃黑。

他慢慢轉過頭盯視著佩佩,一隻手伸了過來,輕撫佩佩的臉,那種冰冷實實在在。

讓佩佩打了個寒戰,她知道自己入夢太深,以至於找不到現實的出口。

就在這時,一縷陽光照進房間,她心裡一喜,天亮了,一切都好了。

早就忘記這房間裡是沒有窗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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