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想我...”
羅飛回抱住她，感受著她微微顫抖的身體。
“傻瓜，當然會想你。”
廣播裡開始播報羅飛所乘車次的檢票通知。
陳軒然鬆開手，強忍淚水。
“去吧，別誤了車。”
羅飛親了親她的額頭，拎起行李走向檢票口。
走了幾步，他回頭看到陳軒然還站在原地，像只被遺棄的小貓，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他快步走回去，在陳軒然驚訝的目光中，捧起她的臉深深吻了下去。
“等我回來。”
他在她耳邊輕聲說，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向站臺，怕一回頭就捨不得離開。
陳軒然站在原地，直到羅飛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人群中，才抬手擦掉眼角的淚水。
羅飛找到自己的座位，靠窗的F座。
剛放好行李坐下。
羅飛把手機橫過來，拇指在螢幕上快速滑動，耳機裡傳來激烈的遊戲音效。
他眉頭緊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將到來的BOSS戰上。
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色成了模糊的背景，車廂內的嘈雜聲被降噪耳機隔絕在外。
“靠，這關太難了。”
他小聲嘀咕，手指更加用力地戳著螢幕。
就在這時，一個魁梧的身影擠進了他旁邊的座位。
羅飛餘光瞥見一條佈滿紋身的花臂，但他連頭都沒抬一下。
遊戲正進行到關鍵時刻，他可沒空關心鄰座是誰。
“喂？我在高鐵上了！”
花臂大哥一坐下就接起電話，嗓門大得像是怕整個車廂聽不見。
“對，就那趟G1024！晚上八點到江城！”
幾個乘客皺眉看過來，但當他們看清花臂大哥那凶神惡煞的表情和從短袖中露出的猙獰紋身後，又都迅速轉過頭去。
羅飛依然沉浸在遊戲中，耳機裡的爆炸聲完美掩蓋了外界的噪音。
“行行行，知道了！”
花臂大哥不耐煩地結束通話電話，把手機往兜裡一塞，座椅發出“咔嗒”一聲響，被他直接放到了最低檔位。
後排傳來一聲輕微的驚呼。
羅飛身後坐著一對六十來歲的老夫妻，老爺子被突然後仰的座椅嚇了一跳，手中的報紙差點掉在地上。
“哎喲，這年輕人...”
老太太小聲嘀咕，但看到前排那粗壯的花臂，又趕緊閉上了嘴。
花臂大哥渾然不覺，或者說根本不在乎。
他調整了下姿勢，閉上眼睛，沒過兩分鐘就響起了震天響的呼嚕聲。
“呼...嚕...呼...嚕...”
那聲音像是老舊的摩托車引擎，時高時低，還帶著奇怪的顫音。
幾個乘客忍不住笑出聲，但很快又憋了回去。
一位年輕的列車員經過，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拍了拍花臂大哥的肩膀。
“先生，請您注意一下...”
“嗯？”
花臂大哥猛地睜開眼，兇狠地瞪向列車員。
“幹嘛？”
列車員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被這一瞪嚇得後退半步。
“沒、沒什麼，就是您的呼嚕聲有點大...”
“老子睡覺打呼嚕怎麼了？犯法啊？”
花臂大哥不耐煩地揮揮手。
“去去去，別打擾我睡覺！”
列車員漲紅了臉，匆匆離開了。
花臂大哥哼了一聲，重新閉上眼睛，呼嚕聲很快又響徹車廂。
羅飛依然戴著耳機，手指在螢幕上飛舞。
遊戲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他的角色正在與最終BOSS激戰。
汗水從他額頭滑落，但他渾然不覺。
“老頭子，我餓了。”
後排的老太太小聲說。
“那泡個面吧，正好到午飯時間了。”
老爺子回答，從行李架上取下揹包。
老太太放下小桌板，卻發現空間極其侷促...前排座椅放得太低，她幾乎無法正常操作。
“這...”
老太太為難地看著丈夫。
老爺子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花臂大哥的肩膀。
“小夥子，能不能麻煩你把座椅調起來一點？我們想泡個面...”
花臂大哥猛地轉身，滿臉不耐煩。
“又怎麼了？”
“就、就是座椅太靠後了，我們沒法用桌子...”
老爺子陪著笑臉解釋。
“關我屁事！”
花臂大哥粗聲粗氣地說。
“高鐵座椅設計就這樣，愛坐不坐！”
老太太趕緊拉住丈夫。
“算了算了，忍忍吧。”
老爺子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搖搖頭，幫老伴把泡麵碗捧在手裡。
兩人就這樣艱難地完成了泡麵過程，滾燙的熱水幾次差點灑出來。
車廂另一頭，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好奇地指著花臂大哥。
“媽媽，那個叔叔為什麼那麼兇啊？”
“噓！”
年輕媽媽趕緊捂住孩子的嘴。
“別亂說話。”
花臂大哥似乎聽到了，朝那個方向瞪了一眼，嚇得媽媽趕緊把孩子摟進懷裡。
羅飛的遊戲進入了最關鍵的時刻。
BOSS只剩最後血，他的手指在螢幕上劃出殘影，眼看就要通關勝利...
“叮鈴鈴...”
刺耳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花臂大哥猛地驚醒，罵罵咧咧地接起電話。
“喂？”
羅飛的手指一抖，角色被BOSS最後一擊打中，螢幕瞬間變灰。
“GameOver”的大字跳了出來。
“操！”
羅飛忍不住罵出聲，但聲音被耳機隔絕，沒人聽見。
“哈哈哈，昨晚那個妞確實夠勁！”
花臂大哥對著電話大笑，聲音比之前還要大。
“對對對，就是江城‘水雲間'那個！今晚再去？沒問題！我請客！”
幾個帶著孩子的家長臉色變得難看，一位媽媽趕緊給孩子戴上耳機，調大了動畫片的音量。
“那技師手法一流，我跟你說...”
花臂大哥越說越起勁，內容不堪入耳。
終於，一位戴眼鏡的年輕爸爸忍不住了。
“這位先生，能不能請您小聲點？這裡有很多孩子...”
花臂大哥斜眼瞥了他一下。
“關你什麼事？我打電話礙著你了？”
“不是，就是內容有點...”
眼鏡爸爸試圖講道理。
“有點什麼？”
花臂大哥猛地站起來，身高足有一米八五，肌肉把T恤撐得緊繃。
“老子愛說什麼說什麼！不愛聽滾蛋！”
眼鏡爸爸的妻子趕緊拉住丈夫。
“算了，晚上還要見客戶呢...”
花臂大哥見對方退縮，更加得意，環視一週。
“還有誰有意見？嗯？”
車廂裡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低下頭，假裝忙自己的事。
花臂大哥滿意地坐回去，繼續他那不堪入耳的電話。
高鐵以三百公里的時速飛馳在軌道上，窗外的景色模糊成一片綠色的光影。
羅飛戴著降噪耳機，手指在手機螢幕上快速滑動，正在玩一款格鬥遊戲。
他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和牛仔褲，看起來和普通乘客沒什麼兩樣。
“Victory！”
手機螢幕上跳出勝利的字樣，羅飛嘴角微微上揚。
就在這時，一股刺鼻的腳臭味鑽進了他的鼻腔，即使戴著降噪耳機也阻擋不了這股惡臭的侵襲。
羅飛皺了皺眉，轉頭看向身旁。
一個膀大腰圓、滿臂紋身的花臂大哥正大咧咧地脫了鞋，把腳架在前排座椅的扶手上，手指在腳趾間來回摳挖，時不時還拿到鼻子前聞一聞。
“臥槽...”
羅飛忍不住低聲咒罵，摘下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