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琳”的呼吸變得急促。
“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這些”
羅飛冷笑。
“江夏開車接過你,就在案發當晚。你們去了城東的廢棄工廠。”
這句話徹底擊潰了“李琳”的心理防線。
她震驚地看著羅飛。
“你你早就.”
“是的,我早就開始懷疑你了。”
羅飛的聲音變得柔和。
“李琳,我知道你為什麼要殺鄭浩。
羅飛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對面的女人。
她看起來三十歲左右,長髮披肩,面容姣好,但眼神中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疲憊和滄桑。
“李琳女士,你能再詳細說說你和李婭的關係嗎?”
羅飛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
對面的女人.李琳抬起頭,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微笑。
“我說了,我是李婭的姐姐,雖然我們看起來一樣大。”
“雙胞胎?”
“是的,同卵雙胞胎。”
李琳的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
“我比她早出生三分鐘,就這三分鐘,決定了我們的人生軌跡完全不同。”
羅飛注意到她說這話時眼中閃過的痛楚,他翻開面前的檔案。
“根據我們的調查,李婭確實有一個雙胞胎姐姐,叫李琳,但在十五年前的一場車禍中已經”
“已經死了,對嗎?”
李琳突然打斷他,聲音帶著顫抖。
“是的,官方記錄是這樣。但那場車禍中,死的只是我的身體。”
羅飛皺起眉頭。
“什麼意思?”
李琳,彷彿下定了決心。
“警官,接下來的話可能會讓你覺得我瘋了,但請你耐心聽完。”
她開始講述那個改變一切的下午。
十五年前,十七歲的李琳和李婭放學回家的路上,一輛失控的卡車突然衝向她們。
千鈞一髮之際,李琳本能地將妹妹推開,自己卻被撞飛。
“我清楚地記得那種感覺。”
李琳的聲音變得飄渺。
“身體被撕裂的疼痛,然後突然就輕鬆了。我飄在空中,看著下面自己的屍體,還有哭喊的李婭。”
羅飛的手指停在了記錄本上,他抬頭看著李琳,試圖從她臉上找出說謊的痕跡,但只看到了深切的痛苦。
“然後呢?”
他聽見自己問。
“然後我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吸力。”
李琳的雙手不自覺地抱住自己的肩膀。
“等我再‘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個黑暗的地方,像是一口深井。我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但只能透過李婭的眼睛。”
羅飛放下筆,雙手交叉放在桌上。
“你是說,你的靈魂.進入了你妹妹的身體?”
“聽起來很荒謬,對嗎?”
李琳苦笑。
“但這就是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我被困在那口‘深井'裡,看著李婭長大,上大學,工作,戀愛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看著。”
審訊室的燈光在李琳臉上投下陰影,羅飛注意到她講述這段經歷時,眼神變得異常空洞,彷彿真的回到了那個“深井”中。
“這種情況持續了多久?”
羅飛問。
“十年。”
李琳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整整十年,我都是個旁觀者。直到五年前的那個晚上.”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生動起來,眼中帶著光芒。
“那天晚上,李婭和江夏.她的丈夫吵架了,她哭得很傷心。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感覺到一股力量,然後我就‘醒'了。”
“醒?”
“是的,我發現自己掌控了身體。”
李琳的雙手微微顫抖。
“你能想象那種感覺嗎?十年後第一次能控制自己的動作,能說話.我跑到鏡子前,看到的是李婭的臉,但那確實是我在控制。”
羅飛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他見過無數離奇的案件,但從未聽過這樣的故事
。理智告訴他這不可能,但李琳講述時的細節和情感太過真實。
“江夏.他注意到了嗎?”
李琳的嘴角浮現出溫柔的笑意。
“他立刻就發現了。江夏很敏感,他說我的眼神變了,舉止也不一樣了。一開始他以為李婭只是情緒波動,但很快他就確定身體裡的不是他妻子。”
“他接受了這個事實?”
“花了些時間。”
李琳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但江夏是個很特別的人。他願意聽我解釋,願意試著理解。慢慢地,我們.”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但羅飛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們相愛了。”
他陳述道。
李琳點點頭,眼中帶著淚光。
“我知道這不對。那是他妻子的身體,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江夏也是.他說他愛的不是李婭的外表,而是裡面的靈魂.我。”
審訊室陷入短暫的沉默。
羅飛思考著這個離奇的故事,試圖找出其中的邏輯漏洞,但李琳的敘述連貫得驚人。
“孩子呢?”
他突然問道。
“資料顯示李婭和江夏有一個兒子。”
李琳的表情變得複雜。
“那是.最困難的部分。孩子是李婭生的,但當他出生後,大部分時間是我在照顧他。我給他買玩具,哄他睡覺,教他說話.在他眼裡,我就是媽媽。”
她的聲音哽咽了。
“有時候我會想,這算不算偷走了李婭的人生?但當我抱著那個孩子,感受到他的依賴和愛,我又無法放手。”
羅飛注意到她用了“大部分時間”這個詞。
“李婭.她還存在嗎?”
李琳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
“有時候.她會回來。就像突然切換一樣,我會回到那口深井,看著她掌控身體。但這種情況越來越少,最近兩年幾乎沒有了。”
羅飛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語氣中的變化。
“你認為她.消失了?”
“我不知道!”
李琳突然激動起來,雙手抓住桌沿。
“我真的不知道!有時候我希望她永遠不要回來,這樣我就能繼續我的生活;有時候我又害怕她已經死了,那我不就成了殺人犯?”
雨水順著審訊室的玻璃窗蜿蜒而下,像無數透明的蛇在扭曲爬行。
李琳的指尖輕輕敲擊著金屬桌面,節奏與窗外的雨滴聲奇妙地重合。
“羅警官,你知道雙重人格最痛苦的是什麼嗎?”
她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被雨聲淹沒。
“是清醒地看著自己犯罪,卻無法控制。”
羅飛將記錄本推到一旁,雙手交叉放在桌上。
審訊室的冷光在他稜角分明的臉上投下銳利的陰影。”
李琳,或者我該叫你李婭?”
“叫我李琳。”
她抬起頭,嘴角勾起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