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父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陸遲背起,沉重的步伐踏在回家的土路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心上。他的背脊早已不再挺拔,卻為了兒子繃緊了最後一絲力量。
阮瑤檢查完孩子,確認無礙後,才匆匆追上陸父。她注意到老人揹著陸遲時,雙腿微微顫抖,額頭青筋暴起,卻固執地不肯停下。
“爸,要不我來背?”
陸父搖頭,嘴唇緊抿:“一家之主,總該為兒子扛一回。”
幾位村民聞訊趕來,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這不是退伍軍人陸遲嗎?”
“聽說跳水救了小毛家的孩子!”
“這小夥子,傷都沒好就去救人,真是條漢子!”
路過的孩子們好奇地打量,有個小男孩拉著母親的袖子問:“娘,那人是英雄嗎?”
村婦嘆口氣:“是啊,真正的英雄。”
當陸父將陸遲輕放在炕上時,夕陽穿過窗欞,為那張慘白的臉龐鍍上一層血色,卻更顯得觸目驚心。窗外傳來陸母壓抑的哭聲,她不敢進屋,生怕自己忍不住崩潰。
“爸,我先給陸遲處理傷口。”阮瑤端著銅盆進來,清水在盆沿晃出細碎的波紋。
陸父踉蹌著後退兩步,那雙佈滿老繭的手懸在半空又頹然垂下:“好…你快看看他。”渾濁的眼睛裡翻湧著心疼,轉身時衣袖狠狠抹過眼角,“我去…去勸勸你娘。”
屋子裡只剩下阮瑤和陸遲。她深吸一口氣,小心地解開染血的衣衫。猙獰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原本縫合的皮肉早已崩裂,泛白的創口浸泡在渾濁的組織液裡,就像被撕碎的布帛浸在汙水之中。
阮瑤開啟系統面板準備買麻醉劑,卻發現餘額寥寥無幾。
【餘額:12.3元】
“兩萬這麼快被我用完了?”她在透明面板上查詢消費記錄,才發現已經在陸遲身上花了將近一萬,還有孩子的吃食和自己的身體恢復也花了不少。
阮瑤摸了摸陸遲額頭,苦笑道:“孩子他爸,家裡沒錢了。”
她用僅剩的錢買了酒精和紗布,咬牙決定冒險——無麻醉狀態下給他處理傷口。
院子裡,陸父低聲安慰著抽泣的妻子:“咱們的兒子命硬,能挺過來的。”
“這都是第幾回了?”陸母哽咽著,“從小到大,這孩子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陸父沉默片刻:“軍人的骨頭,硬。”
屋內,阮瑤的手微微發抖,酒精棉球剛觸到傷口,陸遲的身體便猛地一顫,冷汗瞬間浸透了額前的碎髮。她咬緊下唇,將刀刃在火上灼燒後,對準腐肉邊緣快速劃下。
陸遲的悶哼聲穿透夜色,引來窗外陸母的抽泣和陸父的嘆息。阮瑤每剜下一塊腐肉,她的心就跟著抽痛一次。
“啊——”陸遲忽然叫出聲,隨即又咬牙將剩餘的痛呼咽回喉嚨。
“忍著點,馬上就好。”阮瑤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腐肉剝離的沙沙聲在寂靜的屋裡格外清晰。突然,陸遲睜開了眼,渙散的目光落在阮瑤臉上,乾裂的嘴唇動了動:“……你,可真狠。”
這話讓阮瑤手一抖:“不狠點,傷口感染要命的是你。”
陸遲嘴角微微上揚:“當年…我帶兵的時候…也是這麼訓新兵的。”
阮瑤把剪子噹啷扔進銅盆,濺起的水花打溼了炕蓆。拿過紗布和藥膏給他重新包紮,手法雖利索卻不失輕柔。